白狼一呆,立刻道:“没有!我瞧着姑娘和原来一般的美貌!不,比紫堇花还美貌!”
“……”
这笨狼啊,你懂不懂安慰人也有过犹不及这个道理植?
我叹气,却觉手中荣枯藤在微微震动堕。
荣枯藤自己在动?!
我定定神,全神贯注看向荣枯藤,却全然看不出一点动静,静心细察,只觉那种来自荣枯藤内部的悸动越来越明显。
白狼奇道:“怎么了?”
“荣枯藤想说什么……或者,想做什么……”
白狼便站起身,巨大的狼头对着我的脸,绿荧荧的眼睛里满是惊吓,“姑娘,你……你病得迷糊了么?”
“没有。”
我阖了眼,将心神凝入荣枯藤内。虽不曾动用灵力,但荣枯藤既认我为主,很容易便接纳我的心念,与我融作一处。
所谓大道无形,无为胜有为。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
心念相通处,我即是荣枯藤,荣枯藤即是我。
它一念起,我一念生;它一念灭,我一念失。
大地忽在秋日里萌动,有轻盈的春风温柔地梳过苍黑的山石,有细润的春雨无声地滋味干涸的泥土,悄悄唤醒了沉睡千百年的生机,并在瞬间迸发出了所有的热情……
“啊,紫堇花!好……好多的紫堇花!”
听到白狼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的声音,我悚然惊醒。
扑鼻皆是紫堇幽淡悠远的清香,满眼深深紫紫的花朵如雪霰缀于山间,一簇簇,一片片,汇集成无数紫蝶飞舞,明霞般从我跌坐之处蔓延开去,很快开得漫山遍野,敷锦凝彩。
明明并非十分艳丽的花朵,如此热热闹闹挤挤挨挨地盛开着,如山野间一群群天然去雕饰的少女说笑着奔出,虽非天香国色,却清新可爱,娇媚动人,成就另一种旖旎风光。
坐于紫堇花丛中,我恍如身在梦里,一时竟辨识不清,我到底在昆仑,还是在陌生的山野;而我到底是被众人宠爱的昆仑女仙,还是苍老垂死的魔帝之女。
白狼拿狼嘴拱我手臂,“姑娘,是……是你的术法?”
这不是荣枯藤上随意迸出的一朵两朵紫堇,而是整座山峰在顷刻间逆了时节开满紫堇!
原来山石嶙峋杂草都生得艰难的荒山,转眼间生机盎然,山泥肥沃,满坡芳草茵茵,碧树摇光,密密生长的紫堇花仿佛绿原野上飘着的大片紫云,热烈得仿佛可以听到它们重见天日后欢快的笑声。
我若施展术法,也可借着荣枯藤之力催生千百朵紫堇,但只能掌控小范围的花木繁盛而已,而且很是耗费灵力。如这般整座山峰的改头换面,甚至连根底地气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则根本不是我这等修为的小仙可以做到的。
何况,我的莲身已经朽坏不堪。白狼大约输送了许多灵力给我,可惜能在我体内驻留的不过十之一二,连支撑这副躯壳都困难,更别说用术法造就这遍地的紫堇花了。
低头看着我用了一两百年的荣枯藤,依稀感觉得出它奸计得逞的雀跃和得意。我苦笑道:“大白,这藤成精了!”
“是……是这藤在搞鬼?”
白狼一呆,把那荣枯藤嗅了又嗅,纳闷道,“气味没什么两样呀!应该还是原来的藤。太乙天尊留下的仙家之物怎会成精?怕是成仙了吧!”
成仙?
我将荣枯藤抖了又抖,抖了又抖,却再不见它有任何动静。
若不是亲历,我绝不信这样一根小小的藤萝,竟能主宰了整座山峰的草木兴衰。
据说荣枯藤可观万物荣枯,但可观万物荣枯与主宰万物荣枯是两回事。若真有可以主宰万物荣枯的宝物,早该由天尊仙帝们密密收藏于天界,绝不会交到我这么个昆仑小仙的手里。
真没想到临死之前还会遇到这么件纳闷事儿。
白狼沉吟片刻下了断言:“姑娘,这必是上天可怜你,不忍你虚弱成这样还远远奔回昆仑去看紫堇,因此派荣枯藤显了显威风,成全了你心愿。”
我点头,“好让我死得瞑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