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着额,无力般闭上眼,唇角已弯出涩极的苦笑。
身为呼风唤雨任性妄为的魔界之主,他行事甚少为他人考虑。若非如此惨烈的失去,他绝计不会懂得其中的苦楚。
我想,他的确喜欢母亲植。
只是那时候,他并不懂得怎么去喜欢一个人堕。
再走到那幅画前,我去抚母亲写的那两行诗。
“素心爱云水,细语凌波行。笑解尘缨处,沧浪无限清。”
她那样坦然地说她爱他,想来凝眸含情看向他时,也该是满心快活满怀幸福的。
于是,就这样吧!
五年夫妻一场,换她灰飞烟灭,换他一世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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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欲走出这流溢着往事沧桑的昏黄屋子时,陌天行忽叫住了我。
“菱角儿!”
我顿住身。
只听他淡淡道:“我不小心失去了你母亲,绝不能再让你出事。逆天抗命又怎样?若天不放你,我捅了这天;若命不饶你,我收了这命!”
我悚然。
骄狂,恣肆,目中无人,无法,无天。
果然是魔界之主。
但缓缓走回卧房里,我心头莫名地萦过一丝暖意。
白狼瞅见陌天行离去,才敢从旁边的灌木丛钻出来,抖抖浑身的碎叶细屑,一气奔到我身边说道:“姑娘,你和魔帝吵架了?怎么把他气得跟死了娘老子似的?”
我道:“娘老子死了他未必会气,想留的人再回不来他才会郁闷。”
白狼眼睛亮了亮,“他一定也想留住姑娘吧?想留住姑娘,至少得千方百计救活姑娘。”
他思量道:“姑娘,虽然这魔帝很讨人嫌,但以老狼在尘世跌摸滚爬几十年的见识来看,你还是别得罪他的好。若有机会,说几句好话哄他欢喜也使得。听闻魔界的定极长老、微果长老这次出门,正是为了姑娘之事。”
我叹道:“他的确挺讨人嫌。不过魔么,大约都挺讨人嫌吧!”
白狼道:“那可未必。我瞧着一夕便挺可怜,陌潇潇更可怜,而咱们姑娘……咱们姑娘如果是魔,就是天底下最美丽最可爱的魔了!”
难得近来白狼越来越善解人意,从前我的自吹自擂总会引来他的呕吐和白眼,如今能耐着性子赞我美丽可爱,我不得不哈哈笑上几声,以示喜悦及欣慰之情。
虽然从前是仙,现在是魔,但我还是我。
我还是叶菱。
就像景予还是景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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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便见到了定极、微果二长老,是一对夫妻,都是衣袂翩然,容色清隽,模样慈和,乍看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原来修魔者并不都是凶神恶煞模样,正如修仙者也有梨渊那等模样和行事一样阴毒的妇人。
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有时候陌潇潇身上看来不但没有魔气,而且遍体寻常地仙难以企及的仙灵之气?
就如我现在也很奇怪,定极、微果明明是两个魔,为什么会合力抬着一桶仙灵之气四溢的水?
还直直地抬入我院子,抬到我房中……
微果温声笑道:“这是我们夫妻送给公主沐浴的。”
我奇道:“什么水?”
“是赤城山……”
微果正回答时,身后忽有人打断她的话头道:“是和赤城山的淬灵泉水相像的一种仙泉,你不妨试试有没有效果。”
却是陌天行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定极、微果忙躬身行礼,极是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