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怀yun五个多月的时候,肚子大了,几乎不太出门,她非常惧怕意外,人生中总有这样那样难料的意外发生,她希望自己和孩子,可以幸运地避开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乔辛说她,你不要那么刻意小心,有天眷顾呢。
她摇头,觉得不是老天眷顾不眷顾的事,是自己的心理问题。阿年,她喜欢别人叫自己“阿年”,而不是连名带姓的叫她“时年”。妈妈在世的时候很爱爸爸,生了女儿,取名“时年”,外婆说,名字都是瞎取的。
长大以后,阿年读书了。在读高二下学期的阿年,方才留意,时年是“当时那年”的意思。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想多了?高二那年,同学们早已恋爱了,阿年那时也已经懂了恋爱的意义。对于“当时那年”,阿年猜想,如果妈妈是为了纪念什么而给女儿取了“时年”这个名字,那她觉得妈妈是很爱爸爸的。
可是爸爸在妈妈去世不久,不要了她这个孩子,毫不挽留。
此后多年,也未曾想看过自己的孩子一眼。
阿年恨呢,恨这个爸爸溲。
青春期的阿年,总会在下雨天拧眉担忧,看着窗子外面,想要知道,妈妈是葬在墓地的有石碑那种?不怕雨水?还是普通的找了一块儿地随便埋葬?雨水击打,泥土会渐渐滑落吗?阿年外婆家一直摆着阿年妈妈早年的照片,一个美丽温柔的江南女子,命运坎坷,阿年常常是看着出神儿,想念早逝的妈妈。
阿年妈妈是在怀着二胎的时候离开了世界,带着孩子一起走的。这导致阿年摸着肚子总会想起妈妈,也就夜晚梦多,白天格外小心。一个生来命就微苦的孩子,胆子太小,不未雨绸缪能行么?
怀着孩子去世的妈妈,是阿年一时半刻摆脱不掉的心理阴影,没怀yun时,不怎么会想起,怀yun了,想的很多,控制不住。
随着怀yun的月份,阿年觉得自己的情绪有小小的变化,自己能感觉得出来。方云说,等生完孩子就好了,这很正常,阿年你这脾气算好的了。
每天阿年出去散步,她也只是在院子里外的几十米之内。
如果有管止深陪在一旁,阿年才敢出门去大街上,或是去更远地外面。
今天是星期六,管止深抽出时间带了她出来,到公共图书馆里找了几本书翻看,其他的室外活动,阿年带着隆起的腹部,都不适合。
阿年在书架前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书籍,发现自己只感兴趣历史书籍。
尤其爱看,有关民/国时期的书籍。
“家里书架上都有这些书啊。”阿年拿着一本书,翻看了下,再放回去。
杂志社附近的独层公寓,客厅的某一面设了一整面墙的大书架,上面的书,阿年觉得够自己看小半辈子了,大多数的书单都是管止深亲自开的。阿年怀yun五个多月以来,他晚上读了许多内容让她听。
最终阿年拿了一本唐德刚著作的《晚清七十年》,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管止深在一旁,他伸手拿过了阿年手里的书说:“找一个不打扰别人看书地方,我给你读,注意自己的眼睛。”
阿年点头。
这里设有单间,阿年和管止深起身去办理租赁了。
阿年跟他说:“先租一个小时吧。”
“嗯。”他点头,接过阿年掏出的一些零钱。
前面有一男一女两人,排队排到了,男的搂着女的,那女生也许是习惯声音制造出很大地嚼口香糖?男的问图书馆工作人员,语气不好:“喂!情侣单间怎么租的啊?”
工作人员是一个黑人,女的,头上全是细小的小辫子,用彩色的头绳绑着,辫子摸样显得很俏皮。阿年对黑人的年龄看不大出来。小声地问管止深:“是打工的学生?还是免费过来帮忙?应该是在校大学生。”
管止深说:“可能是个二十几岁的打工女学生。”
黑人女生抬头看了那男的一眼:“sorry,已经租完了。”
阿年看了一眼黑人女生的大眼睛,转头无奈地对管止深:“租完了,算了。”
那一对情侣扔下书在前台就离开了。
“请等一等。”黑人女生开口说。
阿年和管止深回头。
黑人女生解释说,图书馆的一些单间,是给真正要读书的人用的,并不是做别的事情用的。例如刚才那种情侣,张口就叫“情侣单间”,黑人女生很反感。说成是“单间”,也比说成是“情侣单间”好得多。
管止深大意听懂了。
黑人女生一边麻利地办理手续,一边数落说:“经常会有情侣在里面内个的……内个就去宾馆呀,酒店呀,八成子是觉得我们这里便宜才来的,一个小时没多少元钱。还有一些,吃瓜子薯片,各种零食,吃的到处都很脏乱。”
黑人女生中文说的很不错,但是带着各种奇怪的口音,阿年和她聊了几分钟,拿了卡,微笑地就和管止深去了读书单间。
单间里面,打扫的非常干净。
管止深坐下说:“这个小黑,还挺有脾气的。”
阿年囧,什么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