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舅妈发了话,林木森忐忑的心安然了。心安定的同时,他也反省了自己对李金凤的举止,林木森不由迟疑了。
我在干什么?青春萌发的**,因欲火而蠢动,因怨恼而生隙;心态安然,思虑反清晰了。林木森察觉自己渴望的只是一种心灵创伤上的抚慰;一种燥动时的寻求满足,一种追求对异性触摸的快感。如果就此而产生婚姻,就此而生活在这简陋的农舍?按王建华所说,“婚姻就是‘洞房’,‘洞房’就是夫妻……当初真该把怀里的沈梅英抱上床去……”
午后一场雨,生产队提前收了工。对世态的冷漠,也会对生活无所谓。社员都急于赶回去,林木森没有跑;反正是淋雨,多淋点和少淋点又如何?
进后院,林木森推开后门;听见李金凤一声惊呼,原来她正在擦洗身体。见是林木森,李金凤背转身去;她裸着白润上身,湿漉漉的短裤紧贴在身上,呈现着丰润娇美的躯体。林木森猛然发现,十五岁的李金凤己蜕变成了大姑娘。他贪婪地望着这亭亭玉立的身躯。
“你——”李金凤慌忙地躲进蚊帐里,嗔怪道,“怎么进来也不吭一声!真是一只猫呀?”
听到“猫”,林木森脸上一阵发烫;转身冒雨跑进猪羊棚。他怀疑自己对李金凤的企图已被她识破,不由憎恨自己的唐突,咒骂自己的龌龊……
李金凤送来斗笠,说:“快去换衣服;要是淋病了,我可得挨骂了!”
林木森感觉不出她是嗔是怨。
换好衣,金德江来了;说:“走,打牌去!”
金德江是钱北街道的“知青”;父母都在钱北供销社豆制品社工作,他家住在“朱家墙门”(当地称大户宅院为“墙门”)。
这是一座前清时的住宅;五开间,三进,左右厢楼相连。粉墙黛瓦,建有高大的风火墙。“朱家墙门”是朱丽雯家的祖产。朱阿公七十多岁,子女都在上海和杭州;是钱北德高望重的老人之一。“公私合营”时,朱阿公只留下“朱家墙门”的左厢二、三进,其它房屋全送给了“钱北街道”。朱丽雯回钱北“投亲靠友”“插队”,住在左厢楼上,朱阿公老俩口长年住在后进,左厢楼下成了“知青”聚会的场所。
“你可是贵人呀!”朱丽雯见林木森劈头就是一句责怪话,说,“怎么?单凭我上龙溪镇你,也应来说声谢谢吧!”
“日里要出工,晚上懒得动。”林木森支吾道,“长久没做体力活,骨头架子都散了。”
金德江作证,说:“队上都说木森肯吃苦!”
“好了,累死也成不了董加耕。”朱丽雯递过茶水,一股浓郁的**花香;说是茶香,还不如说是她身上的香。朱丽雯的姆妈是苏州的名门闺秀,现在是医院的外科主任。从小的熏陶,使她保留着在杭城的习惯,衣着艳丽,一年四季抹“**花香水”。 朱丽雯上下打量林木森一阵,说,“你瘦了,黑了。怎么不出来玩?闷在屋里会病的!”
“我木森挺精神!”杨慧丽过来说,“木森,眼下最流行的一句话,‘天下知青是一家’。徐武不见你出来玩,弄了一条三斤青鱼;今晚我们聚聚,算是给你‘压惊’!德江,快去买豆腐。”
杨慧丽和徐武是湖兴城的“插队知青”。头一年的口粮由国家供应,每月三十斤米,还有七元钱的“生活补助”; 住房由大队负责盖,每人一间,不小于十二平方。刚“断奶”;目前还处于“衣食无忧”阶段,说话口气也硬扎。
单是一句,“天下知青是一家”就傳林木森感到浑身热流涌动;象是困在泥滩上的鱼“趺”进了河,只有“知青”这个团体才能有“共同语言”。
林木森硬要同金德江到街上去添点菜。
钱北撤镇后,往日的辉煌只留在鳞次栉比的门面屋上。然而住户大多改变了身份,现在除了供销社,十之**已不再作生意。天下雨,钱北街上更冷清了;店铺不是关门板就是营业员在打瞌睡。好不容易在肉食店买了二只猪耳朵(乡间猪头肉便宜;猪耳,猪鼻可拆开买,价格自然贵一点),肉食店与豆腐店隔壁,见是金德江,想想今天也不会有生意,主动打了个八折,俩人很是高兴,兴冲冲地回转。
在“朱家墙门”门口遇上三队的王富贵。他高挽裤脚,拎了一只遮得严严实实的鱼篓。见到林木森,王富贵不由一惊,似乎想躲开。他马上想到,此人已不是什么林主任了。一声冷笑,昂首而过。擦肩之际,林木森听见鱼篓有声响,不由一喜,忙问:
“王富贵,篓里是甲鱼吧?”
王富贵站住了,昂首天;林木森又问:“富贵叔,篓里是甲鱼吧?”
王富贵欲走又止,冷冷地说:“谁要买甲鱼?”
“我们要!”金德江冒火了,说,“问你几声都不吭,打开来!”
“我没听见。”王富贵把鱼篓递给金德江。
“朱家墙门”门口立刻聚拢了人;大家对王富贵能捕到甲鱼很是佩服。
甲鱼在乡间并不被重;黑不溜秋又凶神恶煞模样。特别是吃它“花不来”;甲鱼有股腥气,又全是胶质与瘦肉,吃甲鱼要炖肉,“捉只甲鱼贴上半斤肉,吃得心痛!”诱人的是,甲鱼肉防癌治癌,卖到城里价格要比青鱼高上一倍;还不要喊,只要拎着一“现身”,立刻有人上来,追着屁股要。徐武说,有次他买只甲鱼回家;就被人从北门追到了西街上,他与人讨价还价蛮开心,结果让“城市民兵”给堵上了。若不是抬出哥哥徐文也在“城市民兵”,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