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晚上发了汗,那困在身体内精力旺盛的一只小兽终于在下半夜的时候安静下来。
身上黏糊糊的不好受,她翻了个身子将自己陷入枕头的另一边,手和脚搁到被子外头。空气湿润但凉爽,毛孔微张刚刚畅快地呼吸一口,就有温热干燥的手将之又抓回被子。
又被拦腰抓住,这手的主人往后一收力气,她就像只脱水的鱼被轻而易举的控制。直至搂进一个温暖的胸膛,又像是回到了梦里的天堂,摇着尾巴地轻松驰骋。
亮着一盏橘灯的夜里,有个男声压抑地说:“别动了。”
她像是睁着眼睛,却又看不清东西,目之所及是一白色的光,转瞬而又沉沉睡过去。
是几声狗吠喊醒了苏童。
一夜过去,小小的集镇渐渐恢复了热闹。
农家人起得早,隔着一道篱笆和邻居对话,今天吃的什么早饭,待会儿几时出门,去买点什么吗,当然需要了,家里住进了人。
谁家的小孩放开了嗓子地哭,不知被谁塞了个糖就抽抽搭搭的停下来,像卡了的磁带,吱吱呀呀的做结尾。
各种声音绕在一起,缠成一个越来越大的毛线球。
她踩在线的这一头,记起自己曾经听过的类似片段。
那还是小时候的某些天,父亲还在的时候,漫长的工作后休假,他带她去他成长过的地方,有鸡鸣,有狗斗,有炊烟,乡邻吆喝的声音比鸟叫好听。
她小小的一只裹在厚实的棉花胎里,不着急爬起来,等爸爸带着一身露水将她捞起来,她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由着他穿衣。
他手凉,碰到她,她不舒服地哼一声,他就往手心里呵口气,搓一搓。她已经笔直地倒下去,摔进棉花堆,爸爸用手抓她痒痒,她咯咯笑着滚来滚去……
此刻一张嘴,居然真的笑起来,直把自己笑得睁开眼,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漆黑,深邃,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苏童渐渐把昨晚的事情一点点从大脑深处拾起来,记得他喊她脱衣服来着,记得滚进被子里冷得直打战来着,记得死死抱住一个热源来着……
再往后想就红了脸,苏童默默往后退了退,再退了退,煞有介事地拿被子裹住自己,然后看到他那双眼睛平倒是静如波,气氛就更显得尴尬起来。
顾川这时候坐起来,说:“要是觉得好点了就赶紧起来,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苏童不太确定那个“我们”里包没包括她在内,想问,但此刻却有更值得关注的东西吸引着她。
顾川只穿了一件灰色背心和同色的三角裤,紧身的,上半身的肌肉被修饰得很好,宽厚的背阔肌,紧实的胸肌,轮廓分明的腹肌,再往下……苏童咽了口唾沫。
顾川尽量背对着她,已经将自己掩饰的很好,还是被她紧盯的视线捕捉到下头撑起的夸张一块。
他将绳子上晾着的裤子拿下来,甩了两下抻平了,两条腿套进去,将那一处压了几下放进去。一转头,她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不,看着那里。
顾川拿起一边桌上的冷水喝了两口,齿龈冰得发颤,拿舌头抵了会儿,还是没忍得住,迎上她毫无遮挡的视线,说:“看哪儿呢?”
苏童也不加掩饰,回答得几乎理直气壮:“看那儿。”
顾川心中冷嗤,步步逼近,跪上床来,说:“好看吗?”
苏童说:“你没给我看,我怎么知道好不好看?”
“……”顾川当即头皮发麻:“怎么说话呢,是不是女人?”
苏童抬起下颔:“这么说话就不是女人了?就许你看我吗?”她伸出手摆出“v”形:“两次。”
不知道是随着她生过病的哪根筋烧坏了,他一步跨到她身上,扯着那只在面前乱晃的手往床上狠狠一按。
被子掀起来,她雪白的胸脯现在冰冷的空气里,白得像是落地的雪,白茫茫一片,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她因为剧烈的呼吸而身体起伏,雪白的松软跳动摇颤。他忍得口干舌燥,终于俯身一口含上粉色的尖端。
……
……
她已经皱紧了眉,上气不接下气地低喊:“顾川!”
“我在听。”
“我怕。”
“怕什么。”
“怕……疼。”
苏童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直到他看见眼中所蓄的那汪深泉忽地燃起烈火,熊熊焚烧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