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善嗔着瞪了她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说什么正经事都吊儿郎当的,简直和你主子一个做派,真真儿是高家的人。”
“姑娘这话差了。”杨秀突然拉下了脸,“我没什么主子,更不是高家的人。”
静善看着她的脸色,心里不觉有些含糊。若是从前她自是对这个皇上身边的红人礼让三分,可自从知道了这个红人竟是受高世荣之托暗助自己,心里那层防范便越来越不敏锐。
这丫头真的太像他了,眼神、笑容、语气……她脑子里又快速闪过了这个念头。静善默默掐住了天马行空的心思。不重要,她是谁、什么身份、和他是什么关系、和高家是什么关系,这都不重要。那个男人敢把这等灭族的事告诉她定是有万全的把握的,自己有何必担心。更何况,眼下可有比这丫头棘手的事……
“秀儿!”
屋里各怀心思的两人不禁都被这突然的打门声惊了一下。但杨秀还是立刻就听出来是赵构的声音,忙出去开了殿门,把赵构往里屋迎。
“秀姐姐你这大白天连殿门都锁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偷着出宫嫁人了呢!”
“说什么呢,越来越没大没小的。”杨秀压着嗓子一边斥着一面狠推搡了一把,“不好好的在正殿批折子跑我这来干什么。”
“这不是跟着她来的吗。”赵构几步进了里屋,笑指着静善道:“这几日你离了正殿便往偏殿这儿跑,当朕看不见吗?秀姐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引得你都不愿多陪朕一时半刻的。”
静善看着他闯进来还没赶得上见礼,便听得他这通没头没脑的抱怨,索性也不起身了,理直气壮地回道:“还用灌什么迷魂汤吗?皇兄瞧瞧秀姑娘这儿,有花有草、有琴有茶,怎一个雅字了得。再看你那里,除了奏章便是清一色的紫檀木摆设,又冷又硬又不讨喜……”
“这说谁呢,倒是像极了皇上!”杨秀原是去换了三盏新茶,没听到前面儿的,只赶上后面几个词儿,便随便插了句话。
“皇兄听听……”静善笑得更欢了,“还是你秀姐姐公道。”
杨秀听着两人又打趣了几句才明白原是刚刚说岔了。
“公主这张嘴是越来越厉害了,你又何苦自己找不自在?”
赵构听了煞有介事的长叹了一声道:“从小就说不过姐姐,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妹妹,竟更厉害了几分。你们女孩子家不安安静静地学些针线,就只知道在嘴皮子上下功夫,以后哪个婆家敢要?”
静善刚想还嘴却猛瞧见一旁杨秀的眼色,方知是有些过了。于是一副被戳到软肋的小女儿家娇羞的样子,嗔道:“说不过就扯这些没边的话,哪有个当哥哥的样子。”
“哪里是没边儿的。”赵构笑道:“你也不小了,就算母后舍不得你也留不了你几年。也是时候该打算起来了。咱们大宋一向重文轻武,可如今是乱世,得武将者得天下。妹妹可愿……”
“皇上。”杨秀才明白这也不全是玩笑,忙道:“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虽说长兄如父吧,可这不还有太后吗。哪有就直接问女孩儿家的道理?”
赵构异样地扫了她一眼,反正倒也是有几分道理的,便也不理论,只笑道:“秀姐姐,说的是,原是朕莽撞了。”
杨秀忙用话把这茬支开,就像从没人提过一般。三人又说笑了一会儿,直到孙德顺来报宗大人求见,才算把赵构拉走了。
“这孙公公,一露面便没什么好事。宫里的嫔妃早就烦透他了吧。”
“烦不烦的有什么要紧,皇上看他顺眼就够了。”
“那事……你确定他不再插手了?”
“没了皇上护着,他在宫里能活几日?姑娘放心,他不敢冒这个风险。”
“那便好……乾明庵这段不知要怎么收场,若再让甄府掺合进来,当真是乱上加乱。”
两人忽然谁也不说话了,短暂的沉默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他也知道了?”
“奴婢已回过高公子了。”
“让他宽心。”
“他会的。”
又是一阵沉默。只是这次远比第一次长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