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什么呢!”吴才人轻声呵斥住木兰,却也不禁叹了口气,“她也有她的苦。明明是亲生骨肉,却要给别人养着……”
“那……那娘娘可要去和皇上说说?”
“糊涂!”吴才人瞪了她一眼,道:“皇上自有皇上的道理。后宫妇人若不能为君主分忧,当真是白无一用了。”
木兰听了便不则声。
“娘娘可要回去?”一旁的丁任见木兰不敢再问,忙插了句嘴。
“还早,先去趟慈溪殿吧。”吴才人看着丁任,猛然想起前几日他们兄弟两个匆忙忙地跑回来回的话,“确也是有段日子没去给太后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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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益故意放慢了脚步,掉到了队伍最尾处,和敛容并肩走着。
“怎么了容姑娘?这几日就看你魂不守舍的。如今干脆都躲着公主了。”
“公公疯魔了吧。”敛容瞪了他一眼,正色指了指在前面走着的宫女们,道:“这些丫头虽说规矩都教得差不多了,可没几个出过福延殿,更别说去慈溪宫了。我可不是要在后面看着点,错了一点儿丢的还不是公主的人?”
“那是辛苦姑娘了。姑娘也要珍重自身,瞧你这面色可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敛容听了不自觉地抚了一下脸颊,尴尬地嗫喏道:“近来……夜里确是多梦。一晚上也睡不上几个时辰。”
“恩……”冯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那就难怪了。”
两人一路窃声窃语,不觉得就到了慈溪宫。敛容忙快步上前换下曦月,虚扶着静善进了正堂。
正赶上净荷从內室掩了门出来,手里还端着个托盘,上面擎着三盏残茶。见是静善来了,忙笑着迎了上来:“公主今儿来得早呢。”
“怕是不巧吧?”静善朝她手上的托盘溜了一眼,道:“母后这儿有客来?”
净荷把手里的物什随手递给了身后的宫女。一面拉着静善坐了下来。
“可不是有客吗?呼啦啦一大帮呢。公主没听说?”
见静善确是不知,净荷方道:“娘娘近来又犯了时疾。每日缠绵病塌抑郁寡欢的。咱们皇上听了就想着召些礼佛之人进宫。一来陪着娘娘解闷,二来又能为娘娘解闷。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是了……”静善点头道:“母后是信佛之人,又清修多年。皇兄想得极周到。”她暗指着內室房门,问道:“里面的便是?”
“哪只这些啊。整个尼姑庵都搬到越州了,又没地方住。只得先在慈溪宫挤着。里面的不过是有头脸的,其他的都在偏殿呢。”
“竟不是本地的姑子?”
“不是,打东京来的。娘娘念旧,以前还是皇后的时候就常去她们庵里祈福。趁着这次皇上开口,索性也见见故人。”
静善正要再问,忽听殿外一阵喧闹。净荷忙跑着出去看情形,静善也跟着出去了。
只见四五个太监宫女正围着一个穿灰布袍的姑子一边理论一边推搡着。净荷见了忙喝住。一个小丫头小跑着过来对着净荷耳语了几句。净荷听了厌恶地瞪了那人一眼,嘟囔了一句。方又朝那群人喊到:“没规矩的东西!这是娘娘的贵客!有什么事非要在殿前掰扯?还不带师太回偏殿?”
一群小丫头忙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回头七手八脚地就要押那个姑子回去。那姑子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一见净荷这气焰就低了几丈。后又听净荷言语里还算尊重,便也识趣地半推半就的跟着他们往后面去了。
净荷见他们消停了,长吁了一口气,就要回正堂。这一转身才见静善一直在身后不远处立着。
“咳,不过是一个不识好歹的姑子。也赶着那些个小奴才没个见识,竟赶闹到这儿来。惊着公主了吧?”
一番话说完,静善应都不应,就如没听见一样。只站在那里,眼睛还盯着刚才那群人站的地方。
“公主?”净荷又试探着唤了一句,还是没有动静。
最后还是冯益推了她一把,静善才如还了魂一样清醒了过来。净荷狐疑地看着她,正想问点什么。却见宜兰匆忙忙地跑了出来。
“净荷姐姐怎么还在这儿,娘娘催茶呢!”
净荷这才想起来。笑骂着自己糊涂,便转身跟着宜兰去了茶房。
“公主……”冯益犹豫了半天,也不知怎么问。
“瞧我这是怎么了。”静善笑着抚着额头道:“刚刚一晃的功夫就像睡过去了一般。”
“那老奴去请御医?”
“也好。”静善微颔了颔首,“今日就先回吧。反正母后这也不便。回去的路上公公直接去请位御医便罢了。”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从慈溪殿出了来。就像从没来过一样。
静善一个人在前面走着。一步快比一步快,一步比一步急。没几下就把后面一群人甩了出去。
冯益和敛容并肩走着,在队伍最后,谁也没再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