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娘娘体贴。”冯益笑道,“老奴粗人一个,这教导丫头的事啊做不来,寻常都是净荷宜兰两个人管。只是今儿一早,大长公主那边就派人宣了各宫掌事宫女去了兴乐殿,说是要教规矩……”
“这个大长公主,从回了宫就没一日安生!”张文茵不悦地道:“公公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今儿出来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琼华。我只当她去內侍监领新派的宫女去了,也没理论,如今看来,也必是被宣到兴乐殿了。”
“皇姐到底是做过将军夫人的,杀伐决断的能干劲儿我可学不来。”静善不由想起前日赵构私下与她埋怨时,就像个受了教训的孩子样恼羞成怒,“她反复劝谏皇兄多次,说是新宫空有其表,可宫女太监多是从本地现召进宫的,规矩学得五花八门,礼仪更是漏洞百出,和父皇在时比……”
“她真这么说?又提了太上皇?”张文茵忽得来了精神,意味深长地笑道:“我虽多日不面圣,现下却也能想得出皇上的脸色了。”
“你就知幸灾乐祸。皇兄被她搅得心烦意乱,最后去说和开解的还不是我?我现在都怕紫宸殿的人登门来请,他们一来,必又是皇姐去聒噪过了……”
“咳咳。”冯益清了清嗓子,见静善听下等他说话,方道:“公主说起紫宸殿,老奴才想起来。今儿您前脚刚走,秀姑娘就来求见了。也没说什么事,见您不在,略坐坐便走了。”
“哟,这面紧着说怕,那面竟都派人来过了。”
“不能是为着才说的事。”静善有把握地摆了摆手,道:“平日派人,都是孙德顺派小太监备着辇来请,哪里用得上杨秀亲自来呢。想必是她自己腻烦了四处走走罢了。她在这宫里,比有些主子还要有脸面,谁敢去挑她的理呢?”
“这秀姑娘心气儿高,当日我那般得宠,宫里哪个不想攀我的门路。唯她一人不冷不热的,平日连和恩殿大门都不入半步。没想到与你竟如此投缘。”
“哪有的事呢。她轻易也不肯来我这儿的。”静善瞥了一眼冯益,吩咐道:“贵妃与我还未用膳。去小厨房随便拣几样清淡的小菜,就直接端来这儿便罢了。瑗儿用过了吧?”
冯益一边应下,一面又回道:“小殿下早用过了,月姑娘哄他睡下了。”
静善听了略点了点头,冯益见没别的吩咐了,也便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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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荷紧皱着眉头,一手扶在头上,小心翼翼地转动着脖颈,眼睛却牢牢地盯着远远走在前方的各宫掌事。
“呦,这是怎么了?”
净荷懒懒地扫了一眼身边满脸关切的宜兰,简短地道:“站的久了,酸得很。”
宜兰听了伸手便欲替她揉揉双肩,却被净荷猛地躲开了。宜兰愣了一下,也不理论,讪笑道:“唉,这长公主也是。天长日久的,还怕学不得那些个规矩?非要各宫人仰马翻得闹上一天才罢了。”
“她也有她的道理。要我说,太后娘娘不在了,皇上又未曾立后,宫里有这么一个立规矩的大长公主也没什么不妥。”
“话虽这么说吧,可早先吴才人理事的时候,也没觉得乱到哪里,各宫秩序井然各司其职,日子可比现在好过得多。”
净荷又放慢了些脚步,与前面的人群拉得愈远了些。
“吴才人再贤德,也不过是个才人。皇上虽待她特别,却迟迟不再加封,她也不好总握着后宫大权不放。张贵妃虽然位份高,可那年和皇上闹了一通,就像看破红尘了一般,更管不得这些千头万绪的杂事。至于那潘娘娘,说句大不敬的,我们姐妹都要比她的日子过得好些。剩下的新人才进宫,就算有展露头角的,也要熬些年头才能管事……如此后宫娘娘都指不上了,可不是要长公主亲自操劳。”
“那若这么论,咱们公主也该协理后宫之事。”
净荷不屑地轻哼了下,冷笑道:“那个主,美倒是极美,平日瞧着也有金枝玉叶的气度。可那骨子里啊,还全是闺阁女儿家的脾气。抚琴作画、诗词歌赋还成,若真让她管起事来,不定能出什么笑话呢。”
“横竖咱们公主也不在这儿上计较。本也是的,公主嘛,早晚都要嫁出去,在宫里做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事作甚。”
“作甚?”净荷扬起嘴角,笑叹道:“你在宫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就不信你不懂这里的门路。你啊,也别总藏着掖着的,我看着都替你劳累。”
宜兰听了脸上险些挂不住。她一向深知净荷是个直脾气,看不惯自己左右逢源的伎俩,却没料她敢这样口无遮拦地当面说出来。正不知怎么压下这股火气,却听身后一阵细碎的小跑的脚步声……。
“两位姑娘且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