棂幽之死疑点重重,且不说杀人动机有些牵强,替换药丸、嫁祸朱二公子凭他一人之力也未必能办到,只看如今的现场,根本找不到足以令棂幽致死的金石药物,甚至连装药的器皿未发现。而棂幽临死之际有取碗喝水的动作,且将倒来的水喝得干干净净,并不像有求死之念。
李斐小小七品县令,有文官的宽容温和,也有文官的优柔怯懦,面对境内忽然出现的皇亲遇害案,自然希望尽快找到凶手结案。纵有疑窦未解,也会有意无意间忽略过去。
若是以往,阿原该上去提醒一二;但如今,有顶头上司景典史在,她自然不该越俎代庖,顺便还可以考考这位典史大人的真才实学。典史虽是不入流的小官,但到底不该凭着一副好相貌或一手好厨艺便尸位素餐,白吃皇粮。
而景知晚显然比她所能想象的,更要高明许多。
好吧,做她的上司应该是绰绰有余,不论是破案还是厨艺。
不过,她为何又想起他的厨艺?他的厨艺何曾与她相干?
前夜的梦境不觉浮上心头,阿原不觉恍惚,快步踏出屋时,耳边忽闪过年轻男子的低笑:“有我在,你笨些也没什么。”
微微的调侃,微微的鄙视,难得那声音还能清润悦耳,生生让她听出几分宠溺来。
仿佛有那么一瞬的惊喜和羞恼交错,却在屋外阳光照到面庞的一瞬眼前刺痛。
她不由抬起头。
身畔并没有人,景知晚已走出十余步远,发觉她顿身站在那里,微蹙了眉淡淡看了她一眼。
自然不是他在说话。
可她方才怎么偏就觉得,正是他在耳边低低地说着话,说着那些辨不出是爱惜还是羞辱的话语?
阿原心头无端缭乱。见景知晚走过去跟差役说话,她忽高声喊道:“景辞!”
景知晚果然有了动静。
他回过头来,冷冷地扫她一眼,“原捕快,你也吃错药了?还是在那屋里待得太久,被冤魂附体了?这么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阿原涨红了脸,瞪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步出那破旧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