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松江出米。“沈默慢悠悠的伸出两跟指头道:”虽然肯定也被那些人收罗过了,但至少有两个大户不会买他们的帐。“
”哪两个?“两人小声问道。
沈默便沾了点杯中的茶水,在桌子上写下”徐“和“漕”两个字。
见两个肌肉男仍然一脸迷茫。沉默只好为他俩分解道:“徐是华庭徐家。他们家是南直隶,甚至整个江浙最大的地主,那是真正的良田万顷,几乎整个华亭县,都是他们家的佃户。这样的大地主家里,就算市面上一粒粮食都买不到,他们家也得有个十几万石的存粮食。”说着似笑非笑的叹一声道:“更重要的是,仗着徐阁老的面子,他们不必太在意陆家,这是我们的希望所在。”当然他也知道,这个希望很不靠谱,虽然那假陆绩说的八大家里,没有徐家,但难保这些盘根错节的大家族,之间有没有什么沆瀣一气的瓜葛。
“那‘漕’呢?”三尺问道:“百家姓里有这个姓吗?”
“笨蛋,”这下连铁柱都鄙视他道:“漕是漕帮!”
“不错,”沉默点头到:“正是漕帮。”说到漕帮就不得不提漕运,所谓漕运,便是将江南的物资通过大运河。运到京师去,以保证北京和边关的物资供应,运输量极其恐怖,每运到北方,所需要为其服务的人力可想而知。
当然,其油水的肥美程度,也是可想而知的。
官面上,是漕运总督与漕运总兵官同理漕政,领十二卫总共十二万七千六百人,专职漕粮运输,称为运军。还有负责征收和解运粮食的解户和运夫,人数也有十万左右。
这二十万人分布在千里大运河都负担着繁重的徭役,荒时废业,艰苦万状,又遭风涛漂没,官史勒索,势必负债赔纳,甚至家破人亡。即使一般运军下层,亦遭受同样的苦累及长官的克扣,饱受欺凌。
而且沿途的官员、劣绅,地头蛇都视其为肥肉,倘不满足其贪壑。则多方刁难。拖延时间......因为不幸误了期限,都是漕船自己负责,所以不怕其不就范。
所以以保护漕运军民为目的的漕帮应运而生,经过百多年的发展,已经与下层官兵,役夫密不可分,在各个重要的漕运城市均有堂口!他们组织相当严密,与外界交涉打交道,则全交给帮派负责,自己只需严格服从指挥即可。
‘漕帮’发展到今日,即使漕运总督、总兵也无法忽视其存在,所以干脆将各地征收、转运的差事尽数托付,只由各地官府、御史监督。具体的事务却全是漕帮一手操办。
若菡在信里告诉沉默,松江出米,又当江浙交界,水路极便,所以松江的漕帮是个大帮,也应该是个富帮。但唯其即大且富,便成了众官员眼中的肥羊。年深月久,饱受剥削,外表光鲜的松江漕帮,公款亏空甚巨,成了‘疲帮’,急需扭转过来,不然上万口子人吃饭都成问题。
若菡最后说,漕帮人是很讲义气的,如果能帮他们这个忙,肯定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
看完若菡的回信,虽然通篇没提漕帮可以如何帮忙,但沉默知道她打的是漕粮的主意!
一接到信,沉默便查阅了相关文案,知道苏州,松江,常州,嘉兴和湖州五府的漕粮,都归松江漕帮负责。为了漕运正常,不受旱涝丰歉影响,漕帮都会在仓库中屯粮,虽然不会太多,但十几万石总是有的。
“如果能把这两处的米都弄到手。加上胡部堂为咱们筹的十船大米。就足够了。”铁柱和三尺欢喜道。
“别高兴的太早。”沉默却不甚乐观道:“徐家也好,漕帮也罢。我其实都不太了解,万一他们跟那些人有瓜葛,咱们可就成了笑话了
“但夫人既然说了,那就一定有办法。”铁柱却很肯定道。
”噢“沈默小道:”对她的信心,比我还足啊?“
”绍兴人谁不知道夫人没出阁的时候,便是商业的奇才!“铁柱一脸崇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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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船到了松江码头,沈默一眼便看到了那两熟悉的油壁车,不由激动的叫到:”若菡!“
车练猛地掀动,露出那张惊喜的小脸,过不一会儿,车门便打开,一身新妇装扮的若菡,出现在沈默面前。
”妾身拜见相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菡明显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一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沈默一下子冲动了,他不待船停稳了,便纵身一跳到了岸上,正落在若菡的面前,毫无顾忌地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若菡没想到他能这么大胆,紧张的笑声道:”别人都在看呢。
“怕什么,”沈默使劲抱住她道:“除了自己人,没有认识咱们的!”说着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宝贝,想我了吗?“低头才看到若菡容貌憔悴,不禁心里一痛。
若菡使劲点点头,如文字哼哼般道:”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