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儿的茶房里传出了熬白菜特有的香气,一切都是那么平淡温馨,林阵剥着栗子,耳边是哔哔啵啵的清响。
这种场景他并不陌生,拍戏的时候很常见的叙事手法,男女主角幸福地生活到了白头的时候,总是这样表现的。老爷爷已经不良于行,坐上了轮椅,老奶奶在火炕上坐着手边的活计,是最平凡又最伟大的爱情。他很羡慕他们,如果自己的父母能有这样一份平常心的话……
“嘿,师父欺负林哥哥!”
豆豆推门进来,打破了小屋里的静谧温馨,让林阵稍微惊讶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为什么会朝奇怪的方向发展去了呢。
“今天吃鸭架子熬白菜,师父尝尝我的手艺得了你几分真传啦?哎?风干栗子。”
豆豆放下小饭桌,一眼就瞄到了炕桌上摆得密密麻麻的栗子瓤,林阵只顾着想事情,不知不觉间已经剥好了那么多栗子,徐羡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码着字,大部分都来不及吃。
“林哥哥真贤惠!”豆豆并没有私心地说道,却让徐羡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有感染力,就像一位严肃的家长,忽然在年节喜庆的时候童心未泯地笑着,让人忍不住会跟着会心一笑。
“别动,等你会码字了,也能吸引到喜欢这故事的人来给你剥栗子吃的。”徐羡拍掉了豆豆蹭过来摸栗子的手,很护食地把一桌子的栗子都揽在了自己的跟前。
“让他吃几颗。”林阵作为劳动者,堂而皇之地从徐羡怀里抓了一捧,让豆豆掀起上衣,一股脑儿倒在他的衣襟上。
……
又是一顿家常的美食,林阵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却不得不承认,自从结识徐羡以来,他对于家常生活长期以来的希冀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满足,这种脚踏实地的生活他几乎从没有长时间地感受过,如果不是因为约定的关系,也许他也会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别送了,就到这儿吧。”
吃完饭出来,徐羡摇着轮椅,跟林阵一前一后在没有路灯的胡同儿里穿行着,这片老城区比较残破,基本上相当于城中村的范畴,沿街的路段都拾掇的光鲜亮丽,却遮掩不住内体的破败。原本路中间是有老街旧邻自发安装的几个小灯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顽皮的孩子用弹弓打碎了,冬天黑得早,吃完晚饭路上就看不见人。
“这段路不太好走,我送你到路口,小文过来了吗?”
“嗯,他说已经到路口了,就在前面等我。”
“那我看着你上了车再回去。”
徐羡的轮椅前端有一盏亮度可以随意调节的小夜灯,这会儿被他调成了暗昧的昏黄,刚好可以找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又不会晃到了对面走来的行人,两个人在夜色中的胡同儿里穿行着,如果是夏天的傍晚,也会有很多老夫妇加入他们的行列。
“林阵。”
转角处响起了一声很突兀的呼唤,对方显然是认得林阵的,虽然他全副武装,依然毫不犹豫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林阵心里一惊,停住脚步反应了一下,伸手拦住了徐羡的轮椅。
“你先回去吧,有个朋友找我。”他的声音还算平静,可是拦在徐羡跟前的手臂却发出了轻微的颤抖。
“哦?那不如出来见见,大家认识一下。”
徐羡伸手握在了林阵的手上,在他手背上拍了拍,示意他不要担心。
“这个人是谁?”转角处走过来好几个黑衣人,看样子应该是受过系统的训练,腰杆儿都挺得笔直,堪比军姿,为首的男人看了看徐羡,蹙着眉问道。
“这跟你们没关系,有什么话,等我回去再说。”林阵显得有些烦躁,又很不耐烦,挡在徐羡跟前说道。
“等你回去,未必有机会了,老板说,让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黑衣人似乎对林阵有所忌惮,但同时,神情又好像不太拿他当回事一样。
“我是什么身份跟他有关系吗?”林阵的脸竟然泛起了潮红,不知道是羞涩还是愤怒,他挂念着徐羡的安危,伸手扶住了他轮椅的扶手,推着车子想要快点儿往前走,摆脱那些黑衣人的纠缠。
“林阵,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呢。”为首的人伸手按在了林阵的手腕上,只一下,轮椅就好像被人钉住了一般。
“放手。”
几乎在同时,黑衣人的手腕就被转过身来的徐羡扣住了,林阵觉得自己的胳膊一松,黑衣人竟然放开了他,同时眉头紧皱了起来,看样子被徐羡按得不轻,他唯恐林阵趁乱走了,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捉住他的胳膊。
就在这个时候,他手腕上的握力一下子加重了很多,他闷哼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轮椅上的男人。
那个男人竟然站了起来,他站直了身子,显现出非常高大的身形,眼神泠然地看着他。
“我说,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