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雁和听鹭奇怪地对视一眼,平日姑娘虽然喜好干净,但也没有连续洗七八遍手的习惯吧?今儿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了?
苏禧垂着眼眸,不能想,越想越羞恼害臊,再这么下去浑身都红成煮熟的虾子了。可是无论怎么催眠自己,还是不断地想起藏经阁的那一幕——看伤口就看伤口吧,她见他恢复得差不多了,留下一道正在愈合的伤疤,本想让他穿好衣服,可是他却压着她的手放在他的伤处,迫使她感受他肌理下传来的热度。到最后不知怎么回事,她被他反压在榻上,又亲又吻,甚至带着她往下……她一想到那幕,脸红的就能滴血。
幸亏她推开卫沨跑得快,否则还不知道要被他强迫着做什么呢。
可即便如此,还是让她觉得很难为情。
苏禧回身对上听雁与听鹭的目光,抿抿唇,故作淡定道:“我娘回来了吗?”
听鹭回道:“夫人适才刚回来,眼下正在隔壁房间小憩。姑娘要去瞧瞧吗?”
苏禧摇摇头,娘在睡觉她就不去打扰了,又问:“我二哥呢?”
听鹭想了一下,“奴婢也不知道二爷在哪,应该是在客房吧。”
后院男女客房是分开的,中间隔着一个小庭院,两边并不相通。苏禧本来想去找二哥说会话,可是又怕再遇见卫沨或者厉衍,便歇了这个心思,乖乖地留在屋里休息了。
这头,苏祉走出客房,正欲去找母亲殷氏询问何时下山,刚走出院子月洞门,便见门外站着一个穿水蓝色小袖衫的姑娘,正是庐阳侯府的厉安宜。厉安宜在门口张望,见他出来忸怩了一下,还是追了上来问:“苏二哥,你瞧见我大哥了吗?”
苏祉态度疏淡,脚步不停道:“没有。”
他对厉安宜的印象不深,唯一记得的便是寿昌长公主过寿那一次,她追着自己走到前院,说苏禧有话让她带给自己。后来他问了幼幼,根本没有这回事。虽不知她的目的是什么,但总归也不想知道就是了。
厉安宜见他态度不冷不热,着急地拦在他跟前,请求道:“我不太方便进去,苏二哥,你能帮忙叫我大哥出来吗?我有事情找大哥商量。”
苏祉终于停步,却不是对着她说话,而是对身后的侍从道:“你跟着厉姑娘,照她的吩咐做。”
那青衫侍从是苏家的人,应了声是,对厉安宜道:“厉姑娘……”
厉安宜瞧着苏祉的背影,气得跺了跺脚。她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怎么还听不懂呢?厉家自己又不是没有侍从?她不顾那名侍从,继续跟上去道:“我忽然想起来那件事已经说过了。苏二哥,你要到哪儿去?前面就是女眷的客房,你要找禧姐儿吗,不如我去帮你叫她出来吧?”
苏祉蹙了蹙眉,大抵是没遇见过厉安宜这么缠人的,他停了停道:“不必了,我自己去。”
厉安宜在他面前站定,看着他英俊清冷的面庞,不知为何越看越怦然心动。她难得露出几许小女儿家的娇态,低头掏出自己的娟帕递到他面前,轻声道:“天气热了,苏二哥用我的帕子擦擦汗吧,你额头上都出汗了。”
苏祉垂眸看着厉安宜手中的白色绣百蝶穿花纹帕子,再看了看她娇羞的脸蛋,没有接。
过了许久,厉安宜见他仍旧无动于衷,正要开口,只听他平静如水地道:“厉姑娘。”
厉安宜抬眸看向他。
苏祉道:“不知我做过什么让你会错了意,不过我想应该告诉你一声,我不大喜欢用旁人的东西,也不喜欢被人跟着。厉姑娘的一番好意,恕我不能接受。”他眉宇淡然,以为是上回没有说清楚才导致她误会了什么,便又补充一句:“男女有别,请厉姑娘自重。”
厉安宜脸色白了又白,捏着帕子的手也随之一松,那帕子就顺着风飘走了。她脸上臊得不行,未料苏祉竟会把话说到这么绝的份儿上,自己好歹是个姑娘家,他怎么能一点情面都不留给自己呢?她的眼眶迅速红了,“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苏祉不语。
厉安宜又羞愤道:“你太过分了。”说罢转身擦了擦眼泪,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苏祉看着厉安宜的背影,看了一会,转身便要继续往前走。只不过视线一转,落在一旁梧桐树后的亭子里。那里有一个八角凉亭,应当是供香客纳凉休息的,只不过前面的梧桐树太过茂盛,挡住了大半个凉亭,很容易被人忽略。
眼下那亭子里,坐着一人一仆。
宋可卿穿着松花色夹纱衫和一条细罗裙,面容秀丽,有些讪讪地看了一眼飘到自己脚下的帕子。她原本是在这儿纳凉的,不得已听了这么一场对话,并非她有意偷听,只是如果当时就走出去的话,怕是会让他们更加尴尬。她以为只要自己不出声,等他们离开后就成了,谁料最后却会被苏祉发现。
宋可卿站起欠了欠身道:“公子放心,今日之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苏祉远远看着她,颔首道了声多谢,便踅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