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没有抬头,却又坚定的说,“与其在家里这般受气,不如去做尼姑,常伴青灯古佛安生些。”
只是这坚定里却被甄应嘉听出来一丝慌乱。
“你抬起头来。”
芷兰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睛,又再次说了一遍,“父亲不如送我去庙里算了!”说完便又低下了头。
甄应嘉却是淡淡一笑,只是这笑容却没几个人看见,他道:“先送二小姐跟三小姐回房,”话说了一半,他声音越发的严厉,“以后二小姐问安晚半个时辰。”
芷兰抬头正要反驳,却看见甄应嘉眼里似笑非笑的,似乎已经看破了她的诡计,芷兰一阵心慌,只得低头应了声是。
甄应嘉到了里屋,看见甄母靠在榻上半闭着眼睛,一个丫鬟给她掐头,一个丫鬟给她捶腿。甄母眉头紧锁,显然是已经听见外头的话了。
甄应嘉悄悄坐在她身边,缓缓道:“以后将她们赶出去便是,没道理在祖母屋里吵架。”
甄母叹了口气,“我屋里人嘴严,在我这儿吵总比出去吵叫人听见了笑话的好。”
“我叫她晚半个时辰来。”
甄母知道她说的是芷兰,略叹了口气道:“要么送她去庙里清静清静?也好过这家里整天的乌烟瘴气。”
甄应嘉冷笑一声,想起方才芷兰话里的慌乱,还有她最后那个还能看出来一点期待的眼神,道:“她哪儿是想去庙里,她是想借着去庙里逃开这些看着她的人。甄家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她又在二门里头住着,现如今又不叫她出去,她如何能见——”甄应嘉想起那薛蟠来,一脸的嫌弃,“不如住在庙里,一道围墙的事儿,况且那薛家……随便使使银子就能进去了。”
甄母倒抽了一口冷气,又道:“好!好!好!她这份心机,真不愧是我甄家人!”
甄母翻身坐起,“既然她一心向佛……我只当不知道这等子事儿。明日便给她上了斋菜,还有经书可以抄起来了,胭脂水粉都停了,菩萨我也给她请回来一尊!”
甄应嘉倒是没想这么多,眼下听见甄母这样说,别的不说,若是停了胭脂水粉……怕是真还有点用。
甄母叹了两口气,道:“好容易沐休,你也别在我这儿待着了,有同僚便去会一会,或者好好歇歇也成。”
甄应嘉起身,心里却想着不知道康和今日来不来。一个月正儿八经的相会不超过三天,也真是难为他了。
只是甄应嘉等到下午,却不见康和来,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好在第二天一早便是早朝,能好好的问一问他,不过被康和吊了这一整天,让他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过不了几天便是过年了。”
等到朝臣将事情汇报完毕,坐在龙椅上头的皇帝忽然唏嘘一声,说了这样一句话。
下头不少人脸上都有了笑容,附和道:“正是。”
只是几个皇子脸上却是越发的凝重,皇帝又道:“这今年的祭天……”
甄应嘉一震,祭天每年都有,是个严肃而且能看出来主次排位的活动,对皇子重要,对大臣也是一样。
前两年太子还没被废的时候太子也曾主持过祭天,去年没了太子,是皇帝亲自主持的,今年……难道要生什么变故不成?
皇帝不过顿了片刻,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下头一干人都生出来一点别的心思来。
“朕年纪大了,去年回来便觉得太过操劳,身子不爽快。”皇帝脸上露出点淡淡的笑容,“所以今年的祭天,就在几个皇子里头选了。”
一瞬间,甄应嘉听见站在他前头有个支持二皇子的吏部侍郎呼吸紧促了许多。只是甄应嘉电光火石间察觉皇帝说的是皇子,皇帝说话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看来康和是不在这里头了,不禁暗暗皱了眉头。
皇帝将一干人的表情动作看了个遍,这时要协办几天的礼部尚书出列,小心翼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不知陛下中意哪位皇子主持祭天仪式。”说完又觉得太过生硬,便又补充道:“许多礼仪得提前准备。”
皇帝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视线又在几位皇子面前划过,“老二年长,便让他主持吧。”
二皇子一瞬间出列,快到连其他人皱起的眉头还没放平,便跪在了皇帝面前,“儿臣遵旨!”
只是甄应嘉看见这一幕,不免又是一声叹气,二皇子这次是真的危险了。
不过他的危险,也就代表了康和的前程……越发的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