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间辛苦地活着,还要保留尊严的完整,本来就不是容易的过程。
下班就躲回家的程灵西,脑海中总是回荡着宁森气急时脱口而出的咒骂,三分尴尬,七分难过,以至于没心情做任何事情,洗过澡后,一直趴在床边发呆。
她想起小的时候,因为家境在县城里出了名的糟糕,便拼命好好读书,试图证明自己还有可以值得骄傲的地方,这好像成了她应对一切人生命题的方式,包括工作与爱情。
但谁都不是超级英雄,也并非任何人,都有主角命。
程灵西揉着酸痛的小腿,露出无奈的苦笑。
正在此时,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谁啊?”小姑娘本能很紧张,而后瞬间就意识到来者。
果然,萧云深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
程灵西迟疑片刻,深吸了口气,才努力镇定地走过去开门,小声问:“怎么了?”
说实在的,今日在公司的平静如常,已经花掉她绝大部分力气。
“我看看你好不好,你一直不回我微信,怕有什么状况。”萧云深似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被人记挂的温暖,简直是能够腐蚀坚强的毒/药。
程灵西鼻子一酸,根本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只能默默地盯着他白体恤上的logo,不肯让出进屋的路:“可能手机没电了,我没事。”
“宁森的鬼话,你别放在心上。”萧云深终于还是讲出口。
“……恩。”灵西点点头,感觉自己的四肢在微微颤抖:“我真的很好,要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吗?”萧云深担心地问。
“明天再说,我累了。”灵西快要绷不住眼泪,猛然关门。
没想到萧云深竟然瞬间伸出胳膊阻挡:“包子!你听我说……”
来不及控制住的防盗门,狠狠的压在他的手指上。
手就是画家的生命。
程灵西心脏瞬时一震,慌张开门,拉住他被挤得泛白又泛红的手说:“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
空气渐渐安静下去。
萧云深感到她皮肤的微凉,忍着痛轻声说:“对不起。”
程灵西渐渐垂下手臂:“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阵子证监会调查公司自充值,我看到你的充值记录,然后又去找薛梨要了你的病例。”萧云深解释得很简略,但他相信以灵西的聪明,很快就能明白。
不出所料,她的脸色渐渐苍白,头低得很深,就连声音就变的不对劲:“那为什么不直说,观察我,很有趣吗?”
“我怕你有难言之隐,所以想搞清楚再……”萧云深试图去拉她的手,结果稍微一动,就因刚才的伤处而忍不住抽气。
没有任何防备就被看穿秘密的灵西,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泪水狼狈地流了下来:“所以,助学的事你也知道了吧……叫你失望了……包子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女神,而是没什么出息的我……我也不想一直骗你,当初也有过好几次想跟你坦白……但却总是越活越差劲,差劲到连诚实的勇气都没有……”
“你别哭了。”萧云深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兜,唯有车钥匙和钱包,便只能用没伤到的那只手去抹她的眼泪。
到这时候,所有的坚持和隐瞒都变得不再有意义。
程灵西心中的防备毁之一旦,语无伦次地抽噎:“我很感谢你能让我读大学,改变了我的命运,可是在dnd里骗你,全是居心叵测……后来真的下定过决心,跟你说实话,跟你道歉,结果却出了车祸,本来我没有失约的……医生说我的腿很难好了,本来就丑,又瘸了……我就再也不想见你,因为我没办法把你当普通朋友,当恩人,当过客……我……你为什么要来易讯,为什么又出现了,还找我干什么呢,就当一切没发生过不好吗……”
她边说着,边哭着用睡衣擦眼泪,抖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倒在家门口似的。
萧云深又心疼,又着急,忽然拉住她说:“灵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