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证券交易所成立之后,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或者说乱过。
站在柜台后面的交易员,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看着不断涌入交易所大门的青帮人员。
在平时,大公司的职员是不害怕青帮的小角色的,尤其是在工作的时候,青帮也不敢在大公司的门口滋事。但现在的情况却反过来了,证券交易所的大门完全被青帮的人守住了,而大厅里,也沾满了青帮的人员。
这一幕,让交易所的董事范季美,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青帮总不会在租界里,就要打劫证券交易所吧?
在二三百人,如同众星捧月般的出现在范季美面前的,正式芮庆荣。不过这位还没有感觉到有些不妥,反而招呼手下,不停的往大厅里运送箱子。
范季美的保镖担心的护着自己的老板,低声在范季美的耳边说道:“老板,实在不行,还是叫巡警吧?”
在租界里,叫巡警其实很简单,街上就有。
不过站在街头的巡警,都不是管事的,法租界里,大白天站在街头的大部分都是华警,还有就是专门抓黄包车的安南巡警。叫来了也是白叫,只有叫来西籍巡警,才能弹压这么多的青帮人员。
范季美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虚汗,颤微微的说:“再等等。”
他是来找卫挺生商量对策的,交易所冷冷清清的大厅,还有迟迟没有卖出去的股票,让他担心交易所会因为生意太少,而维持不下去。
其实他心里也挺纳闷,这些青帮弟子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讲和茶’在酒楼、茶馆这些地方才合适,而交易所是高档的地方,可不是青帮的人能够染指的。
带着一丝不解和好奇,他退在角落里。尽量不引起人的注意。
芮庆荣站在大厅的中央,见没有人招待他,叉着腰,嚷嚷起来:“来过活人,有生意还不做吗?”
在推搡之下,一个倒霉蛋的职员,被上司在后背上推了一把,冲出了人群。跌跌撞撞的来到了芮庆荣的面前,惊恐的屈膝扬起脑袋,看着芮庆荣那个大脑壳:“这位老板。您刚才说是做生意?”
“多稀罕啊!我们是来照顾你们生意的,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
“对,老大威武。”
显然是事先演练过的,芮庆荣这么一问,数百人大声高喊,连马路对面的大楼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更何况?大老板正在楼上的办公室里喝茶。
“你说说。交易所里有什么好买的?”
“我们这里,只有股票,现在认购的正是东方铁路公司,也就是沪甬杭全线铁路的股票。这家铁路公司成立不到半年。但全部是原来的铁路局为基础,并投入了巨款建造两座大桥,打通了上海到浙江宁波的铁路干线……”
没等职员说完,芮庆荣大手一挥:“爷们买了。”
职员有些发愣。心说:他还没有说完,按照交易所的规定,交易员有一部分提成。虽然很少。差不过是千分之一左右,但如果是在纽约,伦敦这样的大交易所,每天交易的金额,动辄数亿,数十亿,每天的流水将是一个天文数字,摊到单个交易员的身上,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上海的证券交易所新成立不久,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交易额。
不过看芮庆荣的样子?
“您买多少?”
“这个……”芮庆荣还真想好,买多少。他是准备有多少钱,买多少股票。
想了想,还是没一个准数。好在对方提醒他了,带了多少钱。
这下,芮庆荣茅塞顿开,招呼手下的兄弟,把一个个樟木箱,柏木箱,乱七八糟的,像是搬家一样的箱子,都乱哄哄的打开。
这下子,不仅交易所的职员愣住了,连范季美都愣住了。倒不是芮庆荣家底太丰厚,而是东西实在是太驳杂一些。光钱,就有国内的银行发行的钞票,英镑,美元散落其中,还有一箱箱的大洋,银条,银锭,金条,金锭。甚至还有几箱子古董和字画。
这位不会是破家买股票,这上海滩的投机商,还没有一个有如此的魄力。
范季美认清楚对方的身份,这才偷偷的上楼去找卫挺生。
对于芮庆荣的做法,他除了不理解之外,更多的担忧。
看样子,芮庆荣根本不像是来照顾交易所的生意的,反而像是来找交易所麻烦的。证券交易所,往来的只能是股票和现钱,姑且把黄金也当成是现钱。毕竟黄金的流通性能,要比外汇更给力,全世界几乎有人的地方,都能流通。但古董字画,就让人难办起来,交易所又不是当铺,也没有朝奉,谁给他估价啊!
当范季美来到顶楼的办公室,正准备找卫挺生商量对策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王学谦也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