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哭了,眼泪和水一起疯淌。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活得这么艰难,为什么老天爷不肯多疼爱她一点。为什么当年要抱错?为什么她没有疼爱自己的家人?为什么她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遇上让她伤心为难的事?为什么她想有个依靠,这个依靠却和她想像的不一样?为什么要有赵婧妃的存在呢?
为什么,她不能像别的女孩子一样,活得一帆风顺?她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恶,才换来这辈子波折不断?
她有这么多个为什么,简直有十万个!她没地方问,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她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别的人和她一样悲剧,想要的东西总是离她很远,想爱的人却总是和她想像的不一样,想要的温暖地还总和她隔着一片薄薄的冰,亲近不了!
“以后不要乱跑,我会处理好。”纪深爵终于开口了,“今天只是记者和家属,如果……”
陆浅浅不想听到这些,把水一关,瞪着他说道:“我只是想见见我的哥哥……如果你在家,你就能陪我去。我想去见谁,你从来没问过,我想去哪里,你也从来没有陪我去过。我想做什么,你更没有问过我。”
“你一直在为我作主,你有没有问过我,我要不要你替我作主?你凭什么为我作主?你要为我作主,有没有主动地告诉过我哪怕一个字的真相?纪深爵,我活这么大,从十一岁到现在,我受到的欺负和辱骂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多承受一个字。哪怕是你妈妈,也不可以这样对我,她没有资格这样指责我。让那个该死的赵婧妃离我远一点,若她再靠近我的视线半步,我就会给两个耳光。我说到做到!”
陆浅浅越说越灰心,转过头,看着另一面墙,语气生硬地说道:“还有,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连去见谁的自由都没有了。如果不是你纪深爵,我也不会陷进这些事里来。什么叫做我占去了赵婧妃的爸爸妈妈?我若能占,也不占她的,我宁可做一颗野草,日晒雨淋。赵家和我没关系,从我出生到我长大,赵家没有负过责任。反而是我一直痛恨的陆家,抚养了我这个和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还有你,当年做了那样的事,你一走了之,你也是罪犯,你也对我犯了罪!你们都没有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纪深爵抱着双臂,眉头微微拧起,“脾气怎么会这么大呢?”
“怎么,比不上赵婧妃温柔,后悔吗?去吧,门开着,你有月退,你看得到,你大可以冲出去找她,我相信她会很高兴。”陆浅浅冷笑,
纪深爵眸子一垂,转身走开了。
陆浅浅肩膀紧紧缩起,把眼泪吞回去。
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哭给疼爱她的人看,疼她的人会心痛——她不想让那人心疼。哭给无关紧要的人看,毫无用处,她不想当怯懦的人。
“陆浅浅,怎么这么没出息了?不许哭……”
她用手背抹脸,关了水,拽下大浴巾往身上乱抹几下,穿上睡衣就出去。
头发湿湿地披在身后,很快就把她的睡衣浸透了。她找出吹风,刚吹了几下,发尾又缠进了吹筒后面,她手忙脚乱地关掉吹筒,扯断头发。
这时候她的眼睛胀得发痛了,眼泪一直在打转,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仰着头,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听说怀孕的女人情绪容易波动,容易哭,容易抑郁症……她可不要那样,她得好好的,没什么难处过不去,没什么事绊得倒她!
她陆浅浅啊,生来没有哭的命,什么事都得坚强,什么事都要自己扛稳了,不能摔下去。和婆婆搞不好关系吗,有什么了不起呢,还有明天,后天,还有很多时间……她可以去慢慢改善。赵婧妃嘛,总要有露出马脚的一天。今日的委屈,让她十倍百倍还回来。
不要哭!让赵婧妃笑话!
纪妈妈和纪深爵站在门外,纪深爵的手里端着一只托盘,盘子上有牛奶和水果。
“让浅浅先吃,我先走了。”纪妈妈朝陆浅浅点点头,转身下楼。
赵婧妃站在下面,拎着一只金色的小皮包,身上还是小礼服,正仰头朝他们看。神态温柔自然。
有人天生是演员,有人天生不会演。
陆浅浅喜欢直来直去的人,直来直去的生活,直来直去的路。把生活当成戏,那得多累啊。这路还没走,就生起了疲惫的心。
她回到房间,拿着吹风继续吹头发。
纪深爵走进来,把牛奶和水果放到一边,接过风筒给她吹头发。她的眼睛这样红,再看不出来,那是真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