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她”指的是南宫留。
一阵微风拂过,我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幸亏方才没说出什么十分嫌弃这个香囊的话,他睹物思人,我若泼他冷水,难免显得我不厚道,毕竟这两日他要负责我和夏连的盘缠,尽管我和他有些不对盘,但做人嘛,也不能太不讲道德。
方才烤羊腿的那小厮手艺不错,我吃得太忘情一时忘了控制食量,肚子过饱,我全无睡意,大晚上的也没什么可以打发的,百无聊赖,我便朝苏晋问道:“可否同我讲讲,你和她的故事?”
他饶有兴味的瞧着我,微微挑眉:“你想听么?”
我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两声,做样子的低头下去理理裙角,又抬头望向夜空随意道:“长夜漫漫,听听倒也无妨。”
他浅浅一笑,望着火光尽头的一株野蔷薇略略出神,嘴角噙了笑意,但好看的眼眸里却是难得的带了丝苦涩,“其实那时阿留也爱种花,她在我们宅子里种了一盆芍药,但她离开的那夜正是雷雨,刚打的骨朵都被雨水冲碎,后来我花了很多心思,终究没能种活,若是还在的话,”他伸出手朝我比划:“大概也有这么高了。”
耳边有风声,我心中生出一股奇妙之感,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也能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听苏晋讲故事,人生之所以狗血,不过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一颗狗血的心。
火光映着他的侧脸,薄唇缓缓述说,我渐渐将一幕幕带着红尘色的场景看清。
和大多爱情故事一样,苏晋和南宫留,是人们眼中所艳羡的郎才女貌,苏晋那时候来卫国不久,在卫国的产业不过几家当铺和布阁,苏家这个名号也远不如现在这般振聋发聩,他在商场中摸爬打滚,受大商贾或明或暗的欺压打击也是常有的事,南宫留找到他时,他就正因一艘被码头霸主扣下的货船而焦头烂额。
那是他与南宫留的第二次见面,山鹰涧中,他对这个特别的姑娘种下情根,但当时忙于生计,实在无暇将儿女情长挂在心头,与她一别后,也只是偶尔会在深夜里想起她,想起她漂亮的剑法,想起她伸手要银子时的窘态,想起她不拘一格大大咧咧的性子,想起她咧开嘴巴微笑时如月牙弯弯的眼睛,当然。对于每个人来说,初恋都是美好至极的,就像触及不到的美梦,苏晋终究不知自己对于南宫留是何种心态,他只是在想象中将南宫留描绘得更加美好。
但想象总有幻灭的一天,只是苏晋没料到,时隔两年,他的幻灭会来得如此突然且猛烈。
南宫留的船停在码头,她踉踉跄跄的被船夫赶下,天旋地转中,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感觉自己快要被卷进漩涡时,一双有力的手紧紧将她捞住,她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伸手一把抱住稻草,迷迷糊糊抬头一看,海棠花香毫无预兆的袭进鼻中——
“呕……”
瞬间吐了稻草一身……
稻草的眉头狠狠跳了两记:“在下长得就这般恶心么?”
这根稻草,便是苏晋,在自己的初恋情人差点摔进湖里时将她认出,本是一出真正的英雄救美的好戏,但这出好戏,却因为一身沾满污秽的衣裳而草草收尾。
令他欣慰的是,虽然坏了一件好衣裳,但南宫留之所以吐得七荤八素,并不是因为他长得恶心,仅仅是因为南宫留晕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