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着实不是一个喜欢背信弃义的人。
白日里我口口声声的答应了秦若,在她回来之前绝不踏出翠竹阁一步,在颜楚出现之前,我也是一直打算要秉行这个承诺的,但万万没有想到,这才一天都不到,我便要做这背信弃义之人,不仅踏出了翠竹阁,且踏的还不止一两步。
回头看一眼做贼似的跟在我身后的颜楚,我在心中悲叹一声,我这纯粹是被迫无奈,秦若,你千万不要怪我偿。
天色稍暗,颜楚又是一身比下人还寒酸的打扮,任谁也看不出来这个大活人其实是个公主,我以前去长青街的王爷府参加婚礼为借口打发了莲子和锦儿,领着颜楚一路出府畅通无阻撄。
不过,目前有个挺要紧的问题,我本打算带颜楚暂先找到一处客栈宿下,但据我所知,这帝都中貌似有不少苏晋的家业,也就是说我俩很可能一个不小心就自动送上门去,若要辨别出那个客栈不是在苏晋的名下的话,为免引起怀疑我也不能大剌剌的上去问你家最大的老板是不是叫苏晋,想了想,我脑中灵光一闪,从袖中掏出苏晋上次让人送来的银牌拿在手里掂量掂量,将颜楚领到一处僻静的小巷,让她暂时藏在一处草垛后面,交代道:“你好好藏在此处不要离开,我马上就回来寻你。”
她点头应下,我左右细细环顾一圈确认无人之后便拿起银牌走出巷子。
天上已拉起一轮明月,街中仍旧熙攘,我挑着较为僻静的街道,忍住腰痛几处奔波,很快找到一家不认得手中银牌的小客栈,付了定钱之后,我照原路返回去寻颜楚,却在路过一处岔道时,猛然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当头第一个反应便是将身子闪到一旁隐起来,只可惜为时已晚,那身影瞬间察觉我的存在,机敏的转身朝我看来,我因闪得比较仓促,也没来得及找得到一个好地方藏身,此时身前的半块残壁根本不能遮住我的身子,头顶的月光正好照在我这处,只要不是瞎子,恐怕都能轻易看清我的容貌。
我看见宋离白眼中方才生出的戒备散去,朝我走过来几步,一身玄色衣裳,手中握着一杆长枪,月光下的面容依旧英俊不凡,眼中是一往如常的漠然,皱眉问我:“做甚?”
我凭借经验理解出来他的意思是问我在这里做什么,想必方才并没有发现我在试图躲开他,心中很快平静下来,我往他背后看了看,一眼便从行人中分辨出有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言行举止都与他人明显不同,他们身后是一家酒楼,时不时仔细观察路过的行人,似乎是在盘查什么,我立刻猜到宋离白会出现在此地,定然是受苏晋之命暗中寻找颜楚。
有一句话叫做贼喊捉贼,这个话对常人来说是个用来骂人的贬义之话,对我们这些做贼的人来说,却不失为一个金蝉脱壳的好计策,这个计策不仅在盗窃的时候用得着,现在这样的境况依然通用无比,我咳两声,颇为镇定的道:“可是苏晋让你来找昭远公主的?”
他愣了愣,眼中顿时有些疑色,直直看着我并不作答。
我心道这木头表现得也太明显了些,这个反应不就是让人家一眼看出来他的目的了么?面上却露出些忧色来,又有些着急的问他:“你可有找到她的下落了?”
他眼中的疑色渐渐变成犹豫,默然了一阵,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我立刻应和的深深哀叹一声,忧心忡忡的道:“离落离开之还将公主托付给了我,现在却出了这等事,若公主有什么意外,我该如何向离落交代?”说着说着便有些泫然欲泣:“自打从苏晋那里知道她逃婚的事,我就一直在到处找她,找了这么久,却是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她既不熟悉帝都又手无半点缚鸡之力,会不会被人卖去青楼都未可知?”
见我如此,宋离白的神情总算稍稍有些变化,迟疑的看我一眼,伸起手来却顿在空中一副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形容,半天后又把手放回去,有些讷讷的道:“皇上派出不少高手,会很快找到公主的下落。”
我明白过来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让我放心,连句宽慰的话都不会说,也活该这木头当日被陈婉玉那般羞辱,另外又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将自己的演技佩服一番。
我保持着忧心的神情,点点头道:“那你们多劳累些,要在公主出事之前将她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