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一树梅花,傅胭正想折一枝下来,忽而听到一道压低的说话声:“……说来,傅小姐也真是可怜……”
“……好端端的,怎么偏偏就是一向两袖清风的傅先生就被抓走了……偏生又是方少爷负责那个案子……咱们先生,和方少爷那是多少年的关系了?其实,咱们都清楚,就是傅小姐一个人蒙在鼓里罢了……”
“你可别胡说,先生待太太什么样儿,谁不知道?撄”
“是啊,先生对太太是真心,可咱们谁又不知道,太太原来多喜欢表少爷,如果不是后来,发生那些事儿,太太哪里肯接受先生呢……”
“快别议论这些了,让先生知道,咱们都别想活……偿”
“知道知道,赶紧走吧……”
窸窣的脚步声一点点的远去,园子里又变的一片安谧。
有微风吹来,把梅树上的积雪吹落,纷纷扬扬的洒下来,像是下了一场桃花雪。
傅胭握着那一根冰冷的树枝,久久站立不动,她的眸光幽深而又空洞,脸色一片雪白。
那些雪落下来,落了她一脸一身,她察觉不到,攥在掌心里的树枝,在皮肉里烙下深深的一道印迹,她一丁点感觉都没有。
身上那么冷,可心却更冷。
过往的一切,一桩桩,一件件的浮上心头。
她从来未曾想过,爸爸的事情会和他有关,她把他当作大恩人,她对他感恩戴德,她把他当作最后的依靠,她试着接受他,做他的太太,好好的和他过日子。
可原来竟是这样。
她和妈妈当初都百思不得其解,爸爸怎么会被人告发,到底是谁告发,他那样清白的一个人儿,又从无仇家,怎么好端端的会被人举报。
而负责爸爸案子的方靖之,恰好就是容承僅多年的好友,她最绝望,走投无路的那一刻,他从天而降帮她摆平了一切,她怎么能不感动的无以复加?
如果,刚才那些人说的是真的,那么,父母在江城的车祸呢?
出了车祸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帮她处理的,她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甚至连车祸的真相都是她从他口中得知的。
她那么的相信他,从未曾怀疑过,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呢?
傅胭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置身在冰窖之中,她冷,她太冷了,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肩,渐渐的整个人蹲下来,抖成了一团。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在做什么?
她和一个魔鬼同床共枕了这么久,她甚至,甚至想要就这样和他过一辈子……
傅胭哭不出来,她连眼泪都没有。
她没有脸哭,父母的亡灵才该哭。
她多蠢,就这样被他玩弄在掌心之中,还一无所知,如果不是她发现了薛莞的事,引出了后面这一系列的变故,是不是,她就该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他玩弄一辈子?
傅胭冷的发颤,脊背上却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她哆嗦着,想要站起来,想要把自己藏在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可她的双腿却是软的,她撑着树干站起来,走的跌跌撞撞,路上遇到了容磊,他喊她,她充耳不闻,白着一张脸扶着墙壁走进病房,立刻从里面反锁住。
容磊站在走廊里,长眉微微蹙起来,眸子里的神色,却是晦暗不明。
许久,他转过身去,走进电梯下了楼。
手机响,他接起来,是七少的声音。
“……您放心,太太很好,恢复的也很好……”
容磊挂断了电话,抬头看着阳光明媚的天幕,灿烂的阳光洒下来,落在他的脸上,可他眼瞳中的墨色,却是久久未能融化。
傅胭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好一会儿,她冰冷僵硬不能动弹的手指才缓过来。
她拿了手机,拨方晴的号码。
“阿晴,你这会儿说话方便吗?”
方晴看了一眼不远处和长辈说话的方靖之,若无其事的样子拿着手机出了客厅走到了花园里。
“胭胭,什么事儿,你说吧。”
“阿晴,你能不能帮帮我,你帮我打听打听,我爸爸的案子,是不是和方靖之容承僅有关,阿晴,我怀疑,我怀疑这是容承僅在算计我……”
傅胭说的语无伦次,方晴却听明白了,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厅内的方靖之一眼,他也正看向她,长眉微挑,带着邪气的不羁和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