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若还没想好,便等想好了再说。”凌珣有些失望,同时心中越发想不透了——究竟是什么的理由,会叫她这样难以开口?
阿茶这才松了口气,只心中却纠结得不行。好半晌,她才艰难地说道:“只有这件事……我,我不能说。凌大哥……对不住。”
凌珣没说话,半晌才似无奈道:“那便换一个话题,先前在水里是怎么回事?”
他竟真的对自己妥协了!阿茶有些感动地吸了吸鼻子,同时心底又忍不住闪过那个念头:若当日没有看到他杀人的那一幕……就好了。只是这念头也不过一瞬间,小姑娘想到先前落水之事,情绪便又猛地低落了下来。
好在方才发泄过后,这会儿已经舒服了很多,不至于再失控,阿茶咬咬唇压下鼻尖的酸涩,这才轻声答道:“我也不知道,只知呛了水又没了力气,整个人一直往下沉,然后也不知怎么的便做噩梦般的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那些事情,和你娘有关?”见小姑娘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很是惊诧的样子,凌珣淡淡解释了一句,“你方才一直在喊娘。”
原来是这样。
阿茶缓缓吐出一口气,半晌才茫然地说道:“是我与娘有关。可是今日之前……我对她并没有印象,一点儿都没有。姥姥说,她在我五岁的时候便去了,我想那时我还小,记不得了也正常,可今日我才发现,不是这样的……我,我是记得娘亲的,只是之前,我……把她忘了……”
说到这,小姑娘的嗓音微微一抖,神色也变得有些恍惚,凌珣微微拧眉,然还未说话,便见她又继续说道,“我还想起了她上……上吊自尽后的样子……可是!可是明明所有人都说她是因病去世的!”
凌珣讶异:“自尽?”
“嗯。我……我不知道姥姥他们为什么要骗我,娘亲又为什么要自尽……”许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疲累,小姑娘深吸了口气,这才有些哽咽地说道,“但……我总觉得,她的死不简单。”
看来她想起的不过是些片段,凌珣沉默片刻,才道:“回去问问你姥姥吧。”
阿茶却一下子慌张摇头道:“不!凌大哥千万别在姥姥面前提起我娘的事情!”
凌珣一愣:“为什么?”
“因为……”不知想起了什么,阿茶脸上闪过一抹惊惧,然很快便掩饰似的转过了头,“因为这会让她很难过,每次我提起娘亲,姥姥都会哭。她年纪大了,我不愿再叫她记起这些伤心往事……”
又说谎了。
凌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问,只又伸手摸了摸火堆上的衣物,见干得差不多了,便抬起了双臂欲抽身将她放下,谁料小姑娘却下意识抬手搂住了他的肩膀,有些慌张道:“凌大哥,你,你去哪儿?”
青年猛地低头,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阿茶心头一颤,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正常,刚欲收手,脑袋上突然多了只大手。
“衣服干了,穿上,回家。乖,不然姥姥该担心了。”他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沉沉的嗓音里不见平日的冷漠,反倒带着几分那晚在屋顶上喝醉酒之后的温和戏谑。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他,阿茶突然心跳如雷。
***
找了一下午也没有找到人,眼看暮色已至,夜色将起,邵朝阳一下子跌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浑身彻骨的冷。
月牙也再绷不住抹着眼泪哭了起来:“阿茶,你到底在哪里……”
她的声音嘶哑干涩,显然是喊了一下午,用嗓过度了。
“少爷,小姐,要不……咱们先回去吧?附近的山林我们都已找了个遍,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瞧见,没准,没准阿茶姑娘已经回家了呢!”
“是啊是啊,小姐莫急,阿茶姑娘对周围这些山是出了名的熟悉,她肯定不会有事的!”
邵家的长工们见此纷纷劝道,他们是上了山之后才知道自己要找的不是裴沁雅的手镯,而是崔家姥姥的外孙女阿茶的。虽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家里小主子发了话,众人便也尽心地找了起来,只是这都一下午了却也没找到人,大伙儿不免有点丧气也有些疲累。
天将黑,再不下山一会儿就看不清路了,再者晚上的山林也确实不安全,邵朝阳沉默许久,到底撑着疲累至极的身子站了起来,哑着嗓子道:“走吧,下山。”
“哥哥!可是阿茶……”月牙慌张地抬起了泪眼,“阿茶还没找到呢!”
邵朝阳小胖脸一抖,深吸了口气:“这么干找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去凌家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
话还未完,月牙突然尖叫了一声,紧接着整个人疯了似的朝不远处的林子冲了过去:“阿茶——!”
风寒未好,又劳累了一路,阿茶的身体情况本就很是不好,再加上后来落水受到惊吓烧了一场,醒来又痛哭了一场,身体已是虚弱至极,刚出山洞便趴在凌珣的背上沉沉睡了过去。
被月牙这一声尖叫惊醒的时候,小姑娘流着口水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