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山脚,刚还有些烦闷的心思已经被马上要见到少卿的迫切的心情给取代了,在马车内有些坐立不安。几个月不见,他好了吗?是不是又瘦了?流了那么多血,补回来了多少?几乎是马车刚刚听闻青瓷马上就起身掀开了帘子。
比青瓷更快的是一只向马车伸出的手。
修长玉润。
视线在手上一顿马上就抬眸看向了立在马车前的人,看一眼心疼就涌上了眼底,瘦了。几个月不见,他的眉眼又开了些,容颜更为精致,只是消瘦的脸颊,泛白的双唇,让人不仅想到了初融的白雪。
美则美矣,只是很快便要消散。
就着他的手却不敢借他的力,自己跳下了车,伸出手背碰了碰他的脸颊,还是泛凉的。动手把他身上披着的狐裘拢了拢,心疼道:“这样冷,我们去马车里说话吧。”这才中秋,他就已经穿戴上了狐裘,青釉都还只是夹袄呢。
这样是代表,他的身子比青釉还差了吗?
“我……”
薄唇轻启,只吐了一个字就没忍住低头掩唇低低地咳嗽了起来,瘦弱的肩甲骨看得更为明显。青瓷连忙上前轻拍他的后背,担忧轻声道:“我们去马车说话,好不好?”公子玉捂着嘴只是咳嗽,摇头。
青瓷这会子也不敢强说他什么,只好按捺着担心为他抚背。
好半响后公子玉才慢慢平息了,因为咳嗽,脸上倒有了些潮红,看起来竟气色好些了。双眸微微泛着水汽,直直地看着青瓷,轻声道:“阿姐,我在寝宫躺了几个月,我想在外面走走,你陪我好不好?”
不是祈求,只是平静的叙述。
越是这样,青瓷越是拒绝不了。
转身回了马车,幸好青釉身子差,还没到深秋就已经早早地给她备好了几个暖炉,一直在马车里暖着呢,这会拿给少卿用正好。很快回到少卿身侧,把暖炉塞进了他的手里,只道:“不能走太久,手炉凉了我们就回马车。”
暖炉塞在手里,手心暖了,心好像也跟着暖了。公子玉轻轻一笑,“好,都听阿姐的。”
两人并肩在林中小路随意踱步,青瓷时不时地看少卿一眼,眼中只剩疑惑,几次动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总觉得少卿和以前不一样了。几个月没见,还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对撒娇,谁知他从头到尾都很平静的模样。
这样的少卿,青瓷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了。
眉目和几个月前的相比,除了长开了些并无太大的区别,区别的是气质,竟然在少卿的身上看到了太子殿下的温润如水?这几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平静并且内敛了?青瓷有些孤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打破。
有些茫然,又有些疑惑。
青瓷看了又看,也不知道反复了几次,这样明显的动作,公子玉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只是他一直微微侧首打量周遭的景色,嘴角轻轻上翘,似乎很欢喜此刻的出行,一点都没心思在青瓷身上的模样。
见他这样,青瓷也不再打量,只是沉默的陪着他前行。
两人一路漫无目的的随着小道慢慢走,踏过了青路石板,踩过了层层落叶,最后停在了一条一眼就见底的小溪流前,溪水清澈,鹅暖石清晰可见。见少卿似乎没有再走的意思,青瓷出声道:“溪边风凉,换个地方吧。”
公子玉没有回话,微微翘首抬眸,打量这四周的青绿蓝天,闭眼。良久后才睁眼,转身,目光定定地看着青瓷,眼神看不出喜怒,还是一样的淡然,“阿姐,以前的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和困扰?”
“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青瓷不解。
公子玉将视线转向了溪底的小石上,脸上浮上了一层黯然,轻声道:“阿姐已经知道母后为何会对我这样了是不是?”被自己亲生母亲当做是仇人的孩子,这样的伤该有多痛?青瓷明白,却不知道该如何劝。
以德报怨如何报德?
就像自己,谢明安是自己的生父没错,可他没有尽到一丝父亲该有的责任,一点关怀都没有给过,自己不会杀他,但也绝对不会原谅他。而少卿,皇后娘娘现在都是这样的态度,都想猜到少卿幼时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了。
劝少卿和皇后娘娘和解,解开他们的心结?
这话,青瓷永远都说不出口。
想了一会才整理好了措辞,“你有我,你还有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