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了一条龙本来就是件绝无仅有、惊世骇俗的事情,李文娘心中如何的惶恐愧疚、自我厌恶、迷茫不解,大师父无从知道,不过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能被这事儿吓着吗?闲来无事给小黑龙做了个小木床,铺上了棉絮被子,又买了些小孩的喜欢的拨浪鼓、小风车,正经拿小黑龙当外孙看。
李文娘见他爹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心中对小黑龙的芥蒂也渐渐放下了,在床上坐着月子,整日跟小黑龙玩耍、逗乐。
小黑龙从此不再来影无踪、躲躲藏藏,就住在姥爷家了,每天姥爷出去挑水种菜,他也跟着进进出出,有时候头上顶个瓢,帮姥爷拿拿东西,有时候还会喷水浇菜,给姥爷淋一身。每天“姥爷”、“姥爷”甜甜地叫个不停,大师父的心都要化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文娘出了月子,小黑龙也长大了两圈,两丈长的龙身,好几次想再攀着姥爷胳膊玩,差点把姥爷弄脱臼了。吃的也变多了,食量已经超过了一般的猪。大师父倒不介意,家里有些余财,倒还吃得起,只是外孙这么大了,总要取个名字,不能天天“乖孙”、“小孙孙“地喊,便同文娘商议。
文娘没读过书,周围人取名字也就是“大虎”、“二狗”、“强子”之类,就算不识字她也觉得这些名字不好,便道,全由爹拿主意,以后小龙就是我李家的孩子,跟他毕家半点关系没有!
大师父高兴,拍着胸脯承诺:“闺女你放心,爹绝对给取个有文化内涵、有佛学禅意、有深刻寓意的好名字!……乖孙,以后你就叫李小黑吧!”
小黑龙高兴地上下翻飞,傻乎乎道:“我也有名字啦,我叫李小黑!好听!好听!姥爷、娘、我要去告诉小朋友去!”说着一拍尾巴,从门口风一样窜了出去。
李文娘在窗户口招手:“早点回来吃晚饭——不对,爹,您取的这名字,怎么像狗的名字,哪里有文化?”
大师父进厨房去收拾晚上做饭的菜,也没回头,道:“嗐,都是农家孩子,你还指着他考状元?李小黑多好,好听好记。”
文娘还是不同意,道:“您这哪里像是当姥爷的,别说是我的亲身骨肉,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也不能这么瞎取名字。得了,小黑就先当个小名叫着吧,反正我不同意当正经名字用。”
大师父点了灶火热锅子,笑眯眯道:“怎么,不嫌弃了他?”
文娘往锅里到了油准备炒菜,嚷道:“爹你说的什么话,女儿什么时候嫌弃过!”
“好好好,没有,我闺女最疼小黑。”大师父往灶里添柴火,又道,“先叫着土名字压着,等你哥回来,他好歹念过两年书,让他取。”毕竟李老头本身也是个没读过书的,要取得文绉绉的了,文娘才真得吓死。
文娘把菜倒入锅中,“刺啦”一声,边拿起铲刀炒菜,边点头道:“行,那就等哥回来再说。爹啊,你看看你取的名字,小黑以后要长大了,跟朋友们介绍,别人说不定都是什么神仙精怪,名字都仙风道骨的,我家小黑一拱爪子,‘诸位,在下李小黑’,什么样子,到时候准怪您——哎呀,不对!”
“怎么了闺女?”大师父从灶台后面探出头来,脸上还有黑灰。
文娘顾不得笑话她爹,忙问道:“小黑刚出去是说跟小朋友玩去了吧?他哪里来的小朋友,村里的小孩要被吓到怎么办?别的小孩要打我家小黑怎么办?”也不顾不得菜焦了,边脱下围裙边往外走。
大师父赶紧拦住了,“闺女,爹去,你刚出月子,别落了病根。”
“爹呀,女儿哪儿就那么精贵了,咱俩赶紧出去找吧。”两人赶紧出了门,沿着小路往村口去。这村子里人家不多,隔得也远些,因此文娘回来了一个月,也不曾有人上门拜访看望,李老头自己没有兄弟姐妹的近亲,只几个远亲,逢年过节有些来往,因此家里并没有因为闺女生了条龙就弄得人尽皆知。
村里人家分散,大家伙儿要乘凉聊闲天儿,都去村口大树下面,凉快、人也多。而且总有些老人常常坐在那里聊天,能捎带看着些玩耍的孩子们,大人们也放心让娃娃们去村口玩,久而久之,要找孩子,都往村口去。
这二人快步来到了村口,果然看到了不少小孩嬉戏打闹,一个个玩得开心地很,文娘拦下一个孩子,问:“狗娃,你今天一直在这儿玩?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
狗娃摇摇头,反而问道:“文姨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次李爷爷驾着马车从村口过,我就说是你坐在里面哩,他们偏不信,陈娃、三姐、大虎你们快来看,是不是文姨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