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学过多少字？”韩光见杨过不甚明白，他笑笑，换了个问题。

杨过顿时语塞，他早年跟着母亲的时候虽然有学习过写字之类的，不过到底学的不多，在母亲死了之后就更是忘得差不多了。

“武功都是有口诀的，更加还有内功的修行，你若是没有念过书，我即使把一本上好的武功秘籍放在你面前，你也不懂它上面写了些什么，更加不要说那些口诀中的晦涩意味了，你不妨去问问芙儿和大小武，他们在学习招式之前，那一个没有念过几年书？”韩光含笑看着杨过，直把对方看得臊起来。

“蓉儿知道你自尊心强，也不愿让芙儿和大小武知道这件事情，生怕你和他们在郭靖教导的时候出丑，因此才特地将你隔开来学习，也对你的要求很是严格，你可明白她的苦心？”韩光说着问道，却看到杨过低着头，没有回答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眼眶有些泛红。

“我知道郭伯母对我严厉，却未曾想到她竟然是抱着这样一种慈爱之心，我先前还误会她对我有偏见，真是太对不起她了。”杨过抿着嘴，而后说道。

“……这倒也不是误会。”杨过的表情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作假这点韩光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更何况杨过虽有反骨却本性纯良，只是在江湖上摸打滚爬了这些年而沾染上了不少不好的习气，只是这样的话，韩光还是很有自信让他对黄蓉的想法矫正过来的。

“这件事情就要说到你爹爹了，我之前和你爹爹之间只有过几面之缘，如何评判他却是不好说，只是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你爹爹……总是有了些过错的，我想，你娘应当也没有跟你说过你爹爹的事情才对。”韩光看着杨过，斟酌着用词，他并不想像黄蓉和郭靖一样一味瞒着面前这个孩子，他相信这个孩子在江湖上一个人过活了这么多年，也应当有了自己的见识想法。

杨过在听到韩光说得话之后大为震动，他自生下来就未曾见过他爹爹，他娘也早对他言他爹爹死了，不过在街上看着别人家有爹爹的孩子是如何如何的幸福，他也早对自己的爹爹有过幻想的。

只是他每次对着他娘提到爹爹的时候，娘都是以泪洗面什么话也不说，渐渐的，他就不再在他娘面前提到他爹爹了，只是内心对于自己的爹爹仍旧是有着渴望的。

他也幻想过自己爹爹是一个英雄，就像是郭伯伯一样，否则郭伯伯也不会和自己的爹爹成为结义兄弟了，只是从母亲的悲伤哭泣中，他并非没有预感到的，其实他爹爹，并不如同自己年幼时幻想的那般伟大。

而今从韩光的话语里，他更加能够听出自己爹爹其实并不是一个大英雄这样的事实，杨过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他很想对着韩光大喊你骗人我爹不会是什么恶人，但是从近日来他见到的几个爹爹的故人对着他的行为来看，他其实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爹爹并不受他们待见。

“虽然我并不想多去评判已故之人的是非，不过在你的面前我想我还是应该说一说的，免得你到时候听信了别人的谗言反而做了错事。”韩光冷着脸对着杨过说道，言语间并未偏颇任何人。

“你父辈之间的恩怨我不便言明，也无意再多过置喙，只想告诉你，当年你爹和你郭伯母之间嫌隙过深，而且你郭伯母也从你爹那里受到了不少的苦楚，因此她对你忌讳莫深，看着你就好像看到了你爹一般，对你其实是有着极其复杂的感觉的，不过你郭伯伯那个人倒是心胸开阔，对你并无任何的偏见，反而很是高兴能够找回故人之子，因此没事的时候就多去你郭伯伯那里看看。”韩光指点着杨过今后在桃花岛上的路应该怎么走，他并不觉得直言自家干女儿看不过眼杨过是一件如何难以启齿的事情，他只是就事论事，将一切都摊开了说，这样即使杨过再怎么不舒服，内心到底也能够理解黄蓉的做法，并不会偏激到哪里去。

“趁着蓉儿和郭靖都不在，我就直接同你说清楚了，他们都认为你还小承受不了这些，也并不想将你爹做出的错事归咎到你的身上，只是这样一直瞒着你对你也未免太过不公平，你只需记住一点，你既然身为你爹的儿子，纵使他千错万错你也要认了，子不言父之过，今后江湖上定会有人因为你爹而对你多有偏见，你也无需愤怒，更加无需自卑羞愧，你只需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就可以了。”

“……”杨过听到韩光的话之后沉默了许久，而后抬起头来：“所以，我爹爹其实是一个大恶人对么？”

他执拗地看着韩光，希望从他嘴里听到答案，因为到现在为止，只有韩光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大人，平等的和他说话，告诉他其实他并不如同他想象的那般无辜。

“你爹只是做了一些错事，算不上什么顶天的大恶人，你莫要想多了，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证实自己今后的路，你要记住，你身边的人都会因为某些事情而对你产生偏见，你要如何去应对他们。”

“韩爷爷，杨过明白了。”虽然杨过还想问清楚他爹的事情，不过看韩光的样子就知道他并不怎么清楚，也不愿多说，但是他今日能够从韩光的嘴里听到这些也觉得足够了，他知道郭伯母对自己有偏见，也知道柯大爷爷也对自己有偏见，但是这又怎么样，他杨过还是杨过，这便够了。

韩光看着面前瘦小的少年眼中绽放出来的执拗的光芒，心下暗自点了点头。

他这一次给杨过直言这些事情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这孩子天性桀骜不驯，又身有反骨，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了指不定恩人就变成了仇人，因此他对着杨过说出这番话也存心有着考验的意味在，若是这孩子听到这个因此魔怔了或者就这样钻了牛角尖一辈子出不来了，那他也不要白费心思直接就给这孩子一刀算了，省的将来蓉儿他们出什么事情，若是这孩子尚且有自知之明，那么，好好教导一番也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