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黎世翔的电瓶车?卢先生跟我说过了。”杜忠波晃晃脑袋,缓解了一下酸硬的脖子,手术的后遗症让他觉得有些昏沉,思维不够灵敏。他说道,“我有点纳闷,你是怎么知道电瓶车也在那边的?”
“都跟你说了,时间跳跃嘛?”言罢,花鑫从口袋里拿出了跳跃器,大大方方放在了杜忠波的手边。
就是一块很普通的电子表而已,这玩意儿真的能跳跃时间?要说完全不相信,也说不过去,毕竟很多事都没办法从逻辑性上解释清楚,比方说:花鑫是怎么找到女儿的?
想到这里,杜忠波的眼睛里多了一点耐人寻味的东西。
盥洗室的门开了,温煦和黎月夕走了出来,温煦看到杜忠波正对着跳跃器发愣,当即就问黎月夕:“你看过这种表吗?”
因为刚刚哭过,黎月夕的眼睛还有点红,他走过去并没有把表拿过在手里,只是看了几眼便摇摇头。转回身,问温煦:“这就是你们说得跳跃器?怎么用的?”
“好了,来说说关键问题吧。”副会长不想让黎月夕接触该多核心秘密,当下打了岔。
花鑫没打算探究副会长将黎月夕“止于门外”的原因,他只想尽快搞清楚问题,伸出手收回跳跃器,眼神在黎月夕的脸上扫过,停留在杜忠波的身上:“来说说凶杀案的真相吧。首先,你,和你,你们俩要有心理准备。”
被点到的黎月夕和杜忠波面面相觑,跟着紧张起来。
花鑫说:“老副已经谈过什么是时间跳跃,也说了我们在跳跃到过去是有时间限制的,就是九十分钟。而我们在过去的九十分钟内所做的事情,只有痕迹才会被抹掉,其他的东西都不可以留在过去时间。”
黎月夕很容易就能接受花鑫的说明,因为他早就有些预感。然而,杜忠波却还是很难相信。不过,倒也没提出什么意义,继续听着花鑫说下去。
花鑫看了眼腕表,说:“一个小时前,我跟温煦回到2016年9月20日的00:40,我在主案发现场的窗外安装了一枚监视器,然后按照黎月夕说的路线跟踪到轴承厂附近,也就是黎世翔杀人的地方。”
黎月夕越听脸色越是苍白,他忍不住打断了花鑫:“你们,看到我爸妈了?”
花鑫点点头:“看见了,但是没看到他们杀人。我们到的时候,他们俩已经离开了那条小巷子。”
“然后呢?”黎月夕下意识地抓住身边的温煦,急切地问道,“他们,他们怎么样?”
“他们骑车走了。”花鑫抢在温煦开口前,回答了问题,并没有留给任何人继续提问的时间,自顾自地说,“我和温煦在后面跟着,发现黎世翔夫妻被一辆黑色的比亚迪劫持,他的电瓶车就在243公交车站旁边。”
杜忠波如果还能自如活动,一定会留给花鑫等人一记冷笑转身走人。在他看来,不管时间跳跃这事是真是假与自己而言都没什么好处,这趟浑水能不沾尽量不沾,只可惜,他现在动不了!
既然动不了,就积极参与一下案情讨论吧,他问道:“那时候是几点?”
“两点零五分。”花鑫准确地说出时间,“我可以确定除了黎世翔夫妻外车里还有四个人。”
“你看清脸了吗?”
“当然没有。”花鑫说,“我用的是热源感应仪,你懂得。”
杜忠波特别懂,毕竟热源感应仪这玩意特警那边常用。然后呢?他问道。
“热源感应仪上忽然失去了六个人的热源体反应。”
“没有了?人走了?”
“不,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花鑫说,“他们没有下车,只是我的感应仪上面不再有任何人的热源反应。”
“他们是不是使用了某种仪器,屏蔽了体温。”说完,杜忠波又觉得不对,“可是,这种猜测要建立在他们知道附近有人使用热源感应仪的基础上。”
“是的,但是这一点不成立。”副会长在一旁总结。
花鑫说:“我也很觉得很奇怪,所以才想看看究竟。”
杜忠波皱皱眉头:“你胆子真够大啊。”不过,换做是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然而,事情要比杜忠波想得更复杂些。
花鑫说:“那辆车里一个人都没有。”
“不可能!哎呦!”杜忠波一时激动喊了起来,扯动了刀口疼的哎呦连连。
黎月夕上前把他挺起来的脑袋按下去,又给掖了掖被子,随后转头望着花鑫:“你的意思是,我爸妈和另外四个人凭空消失了?”
“不只是凭空消失。”温煦站在病床的床尾,双手撑在床栏上,眼神凝重,“02:09监视器显示屏上出现了黎世翔夫妻的尸体。”
“这怎么可能?”杜忠波瞪起眼睛,一声惊吼如舌绽春雷。
副会长的两条眉毛不由自主地往一块儿聚拢,实在有些扛不住这一声惊呼,花鑫也觉得略吵,嫌弃的白了一眼杜忠波:“你能不能表现的像个伤患?”
杜忠波捂着肚子脸色惨白,额头上也渗出了密密匝匝的汗珠儿,他忍着疼,催促道:“继续说,还发生了什么事?”
花鑫向后坐了坐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悠然了些,看上去还是那个万事不担心的花老板。再怎么说他也照顾着几个人,他若是慌了那另外几个怎么办?所以,花鑫在就职监理会这些年中,渐渐练就了面对各种突发事件后的镇定、从容、睿智。
他的脸上带着一点很清浅的笑意,说:“还能发生什么?九十分钟限制到了,我们回到现实时间。”
这怎么可能呢?
在场的各位都说过或是在心里想过这样一句话——这怎么可能?
可事实就是发生了,别管可能不可能。所以,现在来判断可能与否,不是为时过晚的问题,而是没有任何意义。故而,花鑫急着找杜忠波和黎月夕询问一些情况,以判断他的推测是否可以站得住脚,当然了,这还需要潘部长的技术支持。
花鑫估计,这会儿潘部长正颤着他那一身的肥肉急急忙忙赶来,形象在脑子里具化出来,花鑫就忍不住笑了笑。
此间的人除了花鑫没人能笑得出来,若是给“我想发火”做个评选,副会长说是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他是多么苦逼啊,一想起几小时内发生的种种,他就又有了辞职的冲动,然后去脱密基地颐养天年!
副会长不耐烦地说:“潘部长怎么还没到?”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推开,白胖白胖的潘部长手拿着纸巾一边擦汗一边道歉:“对不住啊对不住,路上堵车,来晚了。”
副会长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冷眼瞥了潘部长一下。
潘部长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咽了咽唾沫,问道:“留在那边的监视器什么型号?”
花鑫仰头想了想:“谁记得住啊?”
“我得花爷爷啊,您得记住啊。”潘部长苦着张脸,就差给花鑫跪了。
花爷爷大模大样地朝着温煦努努嘴,小潘子立刻转身,苦哈哈地:“温煦,你记得?”
“有一条金属线,显示屏是银色的。”温煦如是说。
潘部长哦了一声,立刻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坐在靠近门的椅子上,噼里啪啦敲击键盘。
潘部长要处理被遗留在过去时间的物品,这件事也只有他们技术部的人可以做,至于怎么做到的,除了技术部的人旁人不能随便打听。
温煦很好奇,但是花鑫对他摇摇头,示意着这事咱不能沾边儿,温煦只能管住自己的好奇心,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这时候,因为一声惊吼导致伤口痛的说不出来的杜忠波终于缓过劲了,说道:“你们俩回去一趟,只知道黎世翔夫妻在半路被人劫持了,他俩杀了谁,又是被谁杀的,都没查清楚。”那你们监理会也不是很牛逼嘛。
花鑫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时间是你们家的?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杜忠波,别躺着说话不嫌腰疼。”
“我肚子疼。”
“抱歉,我感受不到。”
这俩人说着说着斗起嘴来了,副会长赶紧拍了拍手,引起众人的注意。他面色严正地问道:“花鑫,你和温煦是目击者,你们俩有没有什么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