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阿伯名字就这个了,不是什么绰号,当然绰号也有,“赵人白”!农田里刨食的爹妈一辈子就想儿子有出息,出人投地,不知哪听得“伯”字就是老大的意思,而且还有文驺驺的,没见三国里的那文化人就叫“蔡伯喈”嘛,所以,作为家里长子的赵老大就有了赵阿伯的大号,“阿伯,阿伯”别人不愿意被占这便宜,倒是有认字的叫嚷“人白”,这么个诨号也就发扬光大了。
就凭赵阿伯当年挂着满身伤,背着杨彦昌老子的尸首从苏州到香山,一声“阿伯叔”他绝对受得起。
拐几个弯,回到从善坊,巷口早有两个身影一大一小,远远见,杨彦昌就颠颠地跑过去,声音倒是先到了,“姑娘”,前一个字声音还低不可闻,后个字音就高昂起来了,这是杨彦昌的招牌。
那牵着雀儿的妇人,约莫二十六七的少妇,风韵十足,焦急的眉角骤然就展开了,即使抿着嘴,脸上的笑容依然就是春天里和煦饱满的太阳…
“出去一早上打熬身子,累了吧?别怪姑娘哟,为你好啊,,鞋底都是泥,不轻松呢!”
杨彦昌被左右摆弄着丝毫不在意这妹子年龄还不及自己上辈子,“唔,和小时候我妈给我的感觉一样呢!”自从母亲去世多久没这样的温馨了,杨彦昌不禁抽了抽眼睛。
当年杨彦昌老子跑商在长毛作乱的时候被漫山遍野的野匪给挂了,家里本就不好的生意登时没了着落,被几个黑了心肠的合伙人分掉一点小利,还得倒欠着钱来,若不是几个长辈护着乡下的老宅还有几亩田地,那些怕不也得搭出去。
还是个十**的小姑娘,杨妙儿竟自作主张嫁了个死了老婆的中年大叔,唯一的要求就是得养着自己的侄儿顺带还了欠的债。好在这姓唐的中年人倒也厚道,自己没孩子便对小彦昌真心好着,婚后没多久寻了个真正的名医,姑娘天天熬着中药给喝着,终于有了个女儿,对姑娘也更殷勤了,样子目前正努力生个带小弟弟的娃儿。
回到家的时候,姑父早已出门了,这几天都是这样,杨彦昌估摸着不是生意上的问题就是给李正仪搞得这烂事擦屁股,不过就算他知道的清楚也是无能为力,对于茶叶他只会喝个热闹,甚至品不出好坏来,妄想帮助清末的茶商,额,他还没这么疯狂。
给老太太请个早安,道声好,被老太太搂着,“小心肝儿”叫着,再和一家子人吃顿早饭,接着杨彦昌被小雀儿眼巴巴着,却顺着姑娘的目光不得不来到自己的小天地里,书房。
知识改变命运,作为中国封建王朝时代的被统治者来说绝对比后世的人有更深的体会,起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大发展时代出现的暴发户们可以没有什么文化而成为各种代表,直接参与规则的制定,但自从科举时代开始整个封建社会的架构和支撑最多被利益影响但权利中心,地位中心的大佬们没点文化真是不可能。
曾国藩是进士,李鸿章也是进士,就连袁大头岁就写了“大野龙方蛰”的诗句,历史表明,拼爹的满清贵族们想搞掉他们,却始终依赖着他们,而大清的寿终正寝还是让这些人给打造出来的。
这个时代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石歧自然也不例外。
作为继承了所有记忆的老杨虽然已经有着六岁入蒙的底子,但是我们不能指望嫁接的葡萄藤立即就生出完美的果子,后世的经验告诉他,想要活得好,在还没有改造环境的能力之前,融入这个环境是最佳的选择,更何况知道未来的乱世,他也不必真真做个状元才子,能有些古文水平充作“非文盲”正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实在太难了,读了几十年的白话,接受文言果然不是这么容易啊!”
杨彦昌着句段都没有划分,虽然有不少笔记但,通篇只有寥寥几个前任做的简单划段符号的线状版《论语》更是哀怨,改变自己接受了数十年的文字习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或者说,自己还是自己,记忆只是电影吗?或许是唯一的好事了。
想了想,杨彦昌继续拿着笔,边读边写了起来,文言和白话,毛笔和钢笔,繁体和简体,一个时代的印记必须罩在另一个时代的印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