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黄家发家是贩私盐,跟倭寇八竿子打不着;太湖水匪平素来去如风,只在湖上作案,怎么可能被黄家指使,而黄家一个小小地方大族,如何有资格结交阉党,就只说赵安一个三十来岁的人,竟然喊柳公亲爹,这哪里是不要脸,简直是头都没了!
柳公一点都不觉得这马屁拍得太过火,反而很开心地点了点头:“赵安,你很好,你能准确理解本官的意图,这一点就比其他人强太多,保持下去,莫忧不富贵!这个事就交给你了,无比办成铁案,不放过一个坏人!”说着,他又对着别的官员说:“不是本官说你们,你们啊,还是欠点火候,得多向赵安学习,否则本官以后就只用他一个人了!”
这话说得有意思,表面上是夸赞赵安优秀,实际上却隐隐有些挑拨离间的意思,这么夸赞赵安,其他人的面子往哪摆!这估计是柳公觉得赵安今天出的风头太多,但是能力又实在不错,若是不用,太过可惜,若是用了,不太放心。倒不如制造一些矛盾,让他们相互制衡,保证自己的崇高地位。
“这柳公的心机真是用得太深了,对付一个小小的八品官,都能随手用出一计来,看他行云流水的姿态,估计是临时起意,那这种急智,实在太过恐怖!”
接着,柳公又看了看神色已经恢复正常的官员们,将宝剑交给亲兵,手里又拿出来那张写满了签名的文告。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张文告上,没办法,这就是他们的把柄,若是把柳公伺候开心了还好,他看在自己用心服侍的份上可能会手下留情,可是若是柳公不开心了,他手里的文告就是一把悬在自己头上的利剑,随后可能狠狠下劈,将自己砍得家破人亡。
柳公看着在场的官员,慢慢说:“这张文告上面有你们的名字,你们说说,我该怎么处理这张纸呢?”
赵安虽然被柳公敲打了一下,但是仍旧不改溜须拍马的本色,他谄媚地笑着,高声说:“柳公宅心仁厚,只要咱们用心做事,公正廉明,肯定是不会拿这东西来惩罚我们的,但是依下官的意思,您应该留着这张文告,免得有那不知羞耻的东西做出下作事情来,也好那这张纸收拾他!”
这话说得不要脸至极,浑然不顾自己的名字还高高挂在文告上,就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动辄为柳公考虑,这种改换门庭的速度,只怕是“三姓家奴”的吕奉先也比不上。
“哦?”柳公笑着问:“你就不怕这张纸成了你的梦魇,让你夜里睡不着觉?”
“小人相信,只要小人用心做事,为圣上尽忠,为柳公效劳,为南征大军提供后勤,就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反而还能被柳公青睐,步步高升!而那些不用心做事的,本来就该去死,当然没有什么问题!”
柳公听了这话,稍微沉吟一下,说:“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赵安的话说的很对,只要你们用心做事,就不用怕没有富贵前程,本官别的不敢保证,十年之内,让你们一个个做到知县知州的位置上,这个还是可以保证的。有那不好好做事的,也不要有侥幸心理,本官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们,根本用不着这张纸!”说完,他就对着士兵说道:“把火盆给我拿来!”
火盆熊熊燃烧着,红色的火焰光芒映照在铜制的火盆上,反射出金红的光芒,这光芒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让人只觉得有一种暖意从内心升起,而后又蔓延全身。
这张写满了人名的文告被丢了进去,在升腾的火焰下慢慢化作飞灰,然后被一阵微弱的气流鼓动,就烟消云散了。
但是官员们脸上都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这或许是因为他们突然明白,柳公敢于烧毁这张纸,就代表他根本不需要这张纸,比起用一张薄薄的破纸要挟众人,他有着更多的手段,或许今天展现出来的仅仅只是其中之一。
他们只要身在松江,就必须为柳公效劳,否则今天的黄家就是他们的未来。
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好处,从来皇帝不差饿兵,他们只要用心做事,还是可以有所收获的。
“从来都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就算有人挣得多,有人赚得少,也都是必须有付出才有回报,这些官儿,只怕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卞峦山这样想着,就见到柳公又转过来面对着一众商人,微微笑道:“接下来,该处理咱们之间的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