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施恩命萧姨妈等夫人在南侧北向坐了,再吩咐公主姑娘们各自入座。
沐凝雪笑道:“今日是为夫君做生日,不可与往日比,殿下姑娘们坐上首才是。”
咸宁公主笑道:“岂有此理。这席原为表哥而设,所以兄长嫂嫂上坐才是正理,我等可不敢喧宾夺主,嫂子何必故逊。”
推让一番。徐灏不耐烦起来,拉着妻子坐在自己身边,又叫咸宁和常宁坐在另一侧,最后其她人序齿入席。
北边一连摆了五张高几,十数把椅子。徐灏起身自老太太开始,依次斟酒。走至咸宁身边时,咸宁笑道:“其实该由我们奉酒,贺兄长千秋才是,岂可劳哥哥捧杯?”
徐灏无奈的道:“过个生日而已。我算服了你们这些人,繁文缛节也不嫌累得慌。”
“难得过来散散心,哎呀哥哥你就别管了。”咸宁笑嘻嘻的回应,提议道:“席上静了不热闹,不如我起头儿行个令,但不知老太君,太太们入不入?”
老太太笑道:“你先说说,我们听了再说。”
咸宁说道:“我这个令,先从千字文上念一句,接着不拘新旧雅俗,说句歌词,末后皇历上说一句结尾,三句相联,说成有意思的话,不能说的罚酒一觥。”
“罢了罢了,我们老了,哪还记得这许多东西?”老太君笑着直摇头,“除了我们娘们这一桌,你们两边一上一下,照这令去行,也让我们听着笑笑。”
红叶兴致勃勃的道:“这令听着虽似唠叨,倒极新奇。”
咸宁遂吃了一杯酒,说道:“天地玄黄,黑风起时,不宜出行。”
众人听了,真个是一书,一歌,一个历书上的句子,连成一语,且是文意也无干碍。众人都称:“好”。
下手该是徐灏来接,徐灏直接拿起大杯仰头饮了,闹得众人嬉笑,沐凝雪正思量回娘家的事,顺口说道:“川流不息,无津海内,不宜种植。”
王玄清一时想不出来,灵机一动示意常宁公主来接,常宁接口说道:“龙师火帝,须弥山重,不宜迁徙。”
红叶笑嘻嘻的道:“你们如何只管说不宜,不宜,除了不宜,就寻不出别的话了不成?难道皇历的月令上说不得的?你们听我说。云腾致雨,高山岚中,倪虹初现。”
众人听了纷纷赞好,钟氏笑道:“终是姐姐颖悟慧敏,开口便与别人不同。”
下面又该王玄清了,王玄清笑道:“我原在文章上不大通的,请人代说,可使得?”
咸宁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你若说不能,下面桌上的人该怎么着?”
徐灏说道:“嫂子真个不能说也罢了,我替她说。”
咸宁不满意的叫道:“先前你不说,现在代嫂子,一会儿替妹妹,还要我这令官做什么?刚刚已经陪你多吃了一门酒了,不行。”
老太君等长辈见状笑着相劝,咸宁到底不肯,执意要王玄清吃了半锺酒,方准了徐灏来代说,特意补充道:“说的不合,加倍罚两锺。”
王玄清心里欢喜无限,虽说一直未曾和徐灏销魂,但他显然心里记着自己,凭此足以宽慰对他的好来。
徐灏笑道:“你这令官铁面无私,厉害。辰宿列张,高筑福台,宜行祭祀。”
咸宁撇嘴道:“等轮到你自己时,能这么说出来也罢了。”徐灏失笑道:“还是以前的脾气,没事就多来我家,姑姑那边我替你们挡着。”
“真的?那可一言为定,公主府实在是太闷了,远比不得在北平无拘无束。”咸宁立时大喜,美滋滋的陪着自饮一杯。
徐翠桃说道:“看来该我了,罢了,丑媳妇终须见婆婆。”说得众人都大笑起来,翠桃也笑着说道:“化被草木,金泉源头,鸿雁飞来。”
坐在老太太一侧的徐妙锦暗道抡起文采来,徐青莲和徐翠桃似乎远在其姐妹们之上,不差自己和沐凝雪分毫,倒是红叶天资聪颖,不管任何方面皆能马上应对,深得徐灏真传。
今日是为了给徐灏贺寿,是以酒令不过是个由头,常宁公主故意问道:“我且问哥哥,历书上,仲秋时已写过了‘鸿雁来’,等到了三秋,又重写了‘鸿雁来’却是何意?”
徐灏回忆道:“当日和亦师亦友的周鹏学文时,记着谈论过汉文历书上可看得明白,时宪书上,仲秋写着鸿雁来,季秋则添了个‘宾’字,写着鸿雁来宾。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明白。”
说到这里,腊梅领着四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进来,说道:“大爷说给三少爷做生日,送来了南边来的两个女教习,领着唱‘弹词曲儿’的四个孩子,因未得老祖宗示下,将女教习留在了外头,先带着孩子们来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