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姑娘令丫头端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盅酒,她笑道:“前些时候酿的蜜酒,倒也不辣人,你吃一杯就是。”
蜜酒倒也可以,小女孩儿们家,多少也吃过,当即小丫头也不多说,接过了丫头手中递来的酒杯,一口吃了去。
石姑娘笑道:“继续来吧。”
这一次,大家熟悉了些,开始有意无意朝着有目标的人选抛去。大多是相熟的几个人之间抛来抛去,偶尔飞过去,在旁人那里抛一会儿;孙湄菡也把绣球往凌丝弦怀里抛,却不敢去扔给张丝薇,毕竟是订了亲的人,出来吃了酒,只怕回去家中要说。鼓点停的时候,绣球被谢绾一把塞进了孙湄菡怀里,几个人笑嘻嘻看着孙湄菡。
石姑娘看见是孙湄菡,眼睛一亮,道:“孙姑娘中了绣球!请来!”
孙湄菡无奈,抱着小绣球走到石姑娘面前,这时,丫头已经重新拿了酒杯倒了一盅酒了。
石姑娘看了眼孙湄菡,微微笑道:“说来孙姑娘是客,我不该一见面就罚孙姑娘酒,不如这样,我陪孙姑娘一杯,如何?”
丫头也已经倒了第二杯了,石姑娘端起两杯酒,递给了孙湄菡一杯,朝着孙湄菡笑笑,一饮而尽。
孙湄菡猜着了,石姑娘这是接着罚酒,在赔罪。没想到她一个做妹妹的,能这么放得下身段,替兄长赔礼,也是难得。当即也不扭捏,一饮而尽。
吃了这杯酒,孙湄菡发现石姑娘轻松了些,她道:“继续玩吧!”
孙湄菡回到了众人间,鼓点响起的时候,由她开始。
孙湄菡无奈的发现,她已经接到了周边怀有不明用意的绣球超过五次了。在场的女孩儿起码有二十位众,怎么可能都朝着她来呢?一想,里面就有问题。可惜,想的再多,也架不住人家总给她方向抛来,鼓点再次停的时候,恰恰在她怀着。
这一次,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的。
石姑娘也没想到这一次还是她,揶揄道:“孙姑娘这是喜欢吃我的酒呢!”
这种情况下,孙湄菡只好大大方方道:“刚刚尝了尝,倒也香甜,再吃一杯吧。”
这一次,石姑娘没有陪着了,只孙湄菡吃了一杯酒后,回到了人群中。
她开始躲避绣球了,尽量不伸手去接,然后发现被砸的最多的,就成了谢绾并唐韶儿。
两个女孩儿也都被送上去吃了一盅酒,而石姑娘,也都陪着饮了一杯。
这一次,绣球倒是掉在了凌丝弦怀中,她眨巴着眼,看着石姑娘笑得很温和,牵着她出来,态度亲昵道:“居然是凌姑娘中了彩了,快来尝尝,我酿的酒如何?”
凌丝弦自然也和石姑娘一起饮了一杯,石姑娘道:“这个酒不醉人,吃着香甜,等会儿我给你们装了,回去可以尝尝。”
凌丝弦看着石姑娘亲昵的模样,懂了些什么,嘿嘿一笑:“既然如此,那丝弦就不客气了!”
凌丝弦愿意接受她的礼物,也叫石姑娘松了口气,她笑得更甜了些:“若是想吃,你只管把绣球抱在自己怀中,她们不敢抢!”
“太恶霸了!”凌丝弦笑道,“我还是不要了!”
石姑娘和凌丝弦多说了两句,倒也知道分寸,放了人回去,继续玩耍。
不过一会儿,就一个丫头跑得气喘吁吁,冲到石姑娘面前,垫着脚冲着她说了几句什么,石姑娘脸色当即变了。
稳住了情绪后,石姑娘勉力笑道:“外面有些事,我需要出去一下,大家请自行玩耍。”
这里的人都有眼色,没谁追问,只等到石姑娘脚步匆匆离开了院子里后,大家也都没有了玩耍的兴趣,三三两两重新坐了下来,开始交头接耳闲聊。
孙湄菡刚刚吃了两杯酒,之前还没有什么,现在脸色稍微红了些。她用手扇了扇,道:“真热!”
张丝薇担忧地看着孙湄菡道:“刚刚的酒,劲儿可大?”
孙湄菡摇了摇头:“感觉劲儿不大,只不知道为何,有些发热了。”
凌丝弦捂着脸,细细感觉了下,道:“我脸上不热,应该不是酒。”
唐韶儿并谢绾也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问题。
半响,谢绾突然问道:“等等,孙姐姐可是对什么过敏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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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敏?”凌丝弦疑惑地看着孙湄菡道,“菡姐姐,你对什么过敏么?”
孙湄菡感觉了下,发现也不是过敏,摇了摇头道:“我不记得我对什么过敏的。”
“花呢?”唐韶儿道,“很多人都会对花粉过敏的,这里摆了好多花。”
孙湄菡摇了摇头:“若是花粉过敏,早就过敏了,不会等到现在。”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孙湄菡脸红温度一直降不下来,已经开始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了。
凌丝弦担忧道:“这样不行菡姐姐,我们去给石姑娘说一声,先回去吧。”
张丝薇也叫了郡守府的丫头来,言明要提前走。
那丫头哪里能做主,只好跑一趟,出去问主子,没想到,一走就没有回来。
孙湄菡越来越晕,人也无力,靠在凌丝弦身上,闭着眼。
旁边有些注意到了孙湄菡情况的女孩儿吓了一跳,不住问道:“可是吃醉了酒?这里应该布置的有房间,不妨先去休息休息?”
张丝薇婉言谢绝了:“大约不行,她情况似乎是过敏了,现在需要的是大夫。”
“不过还是先往家中送个消息吧!”另一个女孩儿道,“莫不是什么过敏只有家中知晓的,家里来了人才知道怎么回事。”
此言在理,凌丝弦当即叫自己的丫头跑一趟,解开马车,只令骑了马快速回去禀报。
有个和石姑娘家关系好的女孩儿见状,自告奋勇道:“我知道郡守府的大夫,我去给你找来!”
孙湄菡迷迷糊糊地,努力回想自己可有什么异样,着实不记得自己有过这般情况了。
周围女孩儿们也没有了玩闹的心思,都忧心整个人无力的孙湄菡,叽叽喳喳出谋划策道。
而这时,石姑娘还没有来。
一个和石姑娘关系好的女孩儿之前跑了出去找人,现在倒是比丫头回来的早,她满脸的惊异,回来对孙湄菡等人道:“石姑娘怕是来不了了,她被一个不要脸的人给绊住了!”
郡守府,不要脸的人。
这么一说,大家都是和石姑娘又交情的人,那个不知道,是郡守养在外面的外室梦夫人!
她一个外室,居然敢上门来闹嫡女?
众人哗然。
这里不知道梦夫人的,也就凌丝弦,张丝薇,唐韶儿并谢绾了,孙湄菡知道是知道的,但是眼下人都晕晕乎乎的了,哪里还听得到她们在说些什么。
丫头们不敢给孙湄菡喝茶等物,只由着扶柔给孙湄菡喂了点纯水。
跑去找郡守府大夫的女孩儿也无功而返,哭丧着脸道:“听说外面梦夫人被打得到处是伤,大夫被招到前面去给看了!”
“这下怎么办!”凌丝弦晃了神了,哭着腔道。
张丝薇也没经历过这事,还是咬咬牙道:“不行,先送去哪家药铺看看!”
几个人七手八脚扶着孙湄菡,就想要走,孙湄菡浑身无力,靠着扶柔雪宝,勉勉强强挪动了几步。
就在这时,石姑娘终于得了信,脚步急急匆匆就来了。
她一眼就看见浑身发热柔软无力的孙湄菡,吓了一跳,道:“这是怎么回事!”
好在她刚刚得了消息,硬是把大夫拉了来。这时赶紧指了人去看。
一见来了大夫,大家也都松了口气,把孙湄菡放回到平坦的长椅上,手腕上搭了一方手绢,给大夫看诊。
这大夫看了看孙湄菡的外在症状,又号了脉,半响,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扎个针放点儿血就行。”
大夫身上带了些临时救诊的器具,从里面抽出来一根针,拿了酒洗了洗后,在孙湄菡手指上,一一扎破了一个洞,挤出了乌色的血,又令丫头给挤了挤,直到几个手指头都流出了鲜红的血后,这大夫道:“可了。”
放了血后,孙湄菡人一下子松活了些,吐出一口气,有气无力道:“劳烦大夫了。”
那大夫点了点头,转而看向石姑娘道:“大姑娘,小的现在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成大夫慢走。”石姑娘冲着人笑了笑,送走了后,这才满脸愧疚看和孙湄菡,自责道,“都是我的不是,害得孙姑娘吃苦了。”
血都挤在了扶柔的帕子上,这时候孙湄菡的手,已经被雪宝抱着用帕子小心按着,闻言,她微微笑道:“石姑娘也是无心的,无妨。”
本来是赔罪的,结果又弄出这样一宗事,石姑娘简直无奈,道:“孙姑娘大度,柔儿惭愧。”
眼下这般,也只能休息休息,等到手指不流血了,就该请辞了。
孙湄菡正等着想个托词,就被一阵哗然引去了注意。
“阿柔!”一个娇娇媚媚的声音在院子口拔了尖儿提着嗓子道,“阿柔你出来!今儿你不给老娘一个交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脸面!”
石姑娘一听这话,满脸的羞怒,道:“都是死人么!不知道把人拦在外面?”
那些人也不敢真伤了这位郡守的心尖儿,由着梦夫人一路闯了进来。
她衣衫凌乱,钗横发鬓,几乎是刚刚恶战一场的模样,满脸凶狠,直直指着石姑娘道:“好啊你!说好的送走了你三哥,居然把他藏着给老娘一顿排头!”
这一进来,梦夫人就看见了一院子的少女,当即眼珠一转,高声叫道:“唉哟。你这是在家中宴客呢,还是在给你三哥选媳妇儿呢!”
石姑娘已经受不了,气得眼泪只掉,却拿人无法。
梦夫人如过无人之境,一摇一摆走了进来,看了眼地上的牡丹,嘲笑道:“牡丹?你也配养?”
“你给我出去!”石姑娘指着门口,气得浑身哆嗦,“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走?”梦夫人嗤笑道,“笑话,我是你长辈,你怎么敢赶我走?”
论不要脸,石姑娘完全无法,只能任由梦夫人羞辱,几乎崩溃着大喊道:“二哥!三哥!”
刚刚在外面,本来说是被石二送走的石三,悄悄回了来,还没来得及找凌家妹子的麻烦,就看见了梦夫人大摇大摆登了门,撞上了石姑娘,梦夫人一见到石姑娘,恶语相加,好一顿侮辱,叫石三当即怒气冲上头,上前就把人按着打!外面乱成一团,招来了郡守和郡守夫人,郡守护着梦夫人,叫人把石三捆了,安慰梦夫人。郡守夫人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大耳光,打得梦夫人脸上肿了一个五指印。郡守心疼,也没法对着郡守夫人发火,只把石三又打了顿出去。这时候招来了大夫,给梦夫人看,丫头趁着停了火,这才上来给石姑娘说了孙湄菡的事,石姑娘赶紧回来了,没想到,梦夫人居然直直闯进了她的院子!
“你叫啊!”梦夫人笑道,“石二和石三都没空理你,石三现在大约被你父亲吊着打吧!叫他敢伤我!”
石姑娘在自己的家门口被欺负的这么惨,还叫一班女孩儿都亲眼目睹了,羞愧欲死。
梦夫人一把挥开拦在前面的丫头,走到石姑娘面前,还未说话,先看见了躺在那儿的孙湄菡,疑惑地打量了眼后,似乎想起来了,不确定道:“孙家的大姑娘?”
凌丝弦连忙挡在孙湄菡前面,充满戒备道:“你要做什么?”
梦夫人又看了眼凌丝弦,道:“凌家的大姑娘?”
言罢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居然是孙家的大姑娘和凌家的大姑娘!有趣有趣!”
众人都当梦夫人是个疯婆子般。
她笑停了后,指了指唐韶儿,又指了指谢绾,道:“莫非是唐家的和谢家的?哈哈哈!你们当真有趣!”
凌丝弦完全不懂她在笑什么,孙湄菡也不懂,唐韶儿谢绾都不懂,只是有些莫名的害怕。
梦夫人过了会儿,充满玩味道:“我喜欢你们!叫石三挨打的,都是好人!怎么躺着,可是不舒服?”
她居然充满好奇地凑过来,对着孙湄菡道。
扶柔还记得这个当初在首饰铺子里见过的梦夫人,回答道:“我家姑娘稍有不适,休息休息就好。”
“哦?”梦夫人又把目光移到石姑娘身上,似笑非笑,“在她家里玩,稍有不适?可别是人家害了你,还不知道呢!”
“你血口喷人!”石姑娘气得抹了把眼泪,指着她道,“我作何害人!你诬陷我可诬陷的够!”
梦夫人捂着唇娇笑道:“谁知道呢!只怕你害人害习惯了吧!”
众女子听着梦夫人这话,都对石姑娘投去了意义不明的眼神,只气得石姑娘哭不住。
这时候,郡守大概得知了梦夫人找到了石姑娘这儿来,派了贴身的人来,硬是把梦夫人陪着笑脸哄走了。
梦夫人来如一阵风,去如一阵风,却在短短时间内,朝着这里的姑娘们丢了一个炸弹。
石姑娘趴在她好友肩头,哭得鼻子通红,口中不住道:“为何总要牵扯着我!”
这番模样,倒也可怜。一个郡守家的嫡女,却被一个外室欺负到跟前来,当真是……不知道郡守怎么想的。
这时候,众女孩儿也不好再留下来了,纷纷请辞,孙湄菡也趁机请辞离去。
到最后,剩下的,也就寥寥几个和石姑娘关系亲密的女孩儿罢了。
孙湄菡现在好些了,靠着人,倒也能勉强走出院子,这次也不步行了,请了府中的婆子抬了轿撵,这才顺着小路出了角门。
一路上,五个女孩儿无话。
直到看见停在巷子里的马车。
因为孙湄菡身体不适,凌丝弦道:“菡姐姐要不坐我家的马车,空着,你可以躺一会儿,我和几位姐姐一处儿。”
张丝薇道:“我是独自来的,可以带一位。”
这话却被唐韶儿和谢绾婉拒了:“我们家在一块儿,一处儿走就行。”
张丝薇也不勉强,只忧心孙湄菡,叮咛了几句后,依依不舍得上了自己家马车,离去了。
孙湄菡也听了刚刚凌丝弦的话,等目送张丝薇上了马车而去后,自己扶着丫头的手,上了凌家空着的马车。
等姑娘上了马车进去了之后,扶柔刚想跟上去服侍,掀了一点帘子,就默默退了下来。
这时候,唐韶儿并谢绾也都在上马车,没有注意到这里。凌丝弦看见了,只疑惑地看着扶柔,道:“怎么不上去服侍菡姐姐?”
扶柔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说,含蓄道:“……姑娘应该有人……服侍……吧?”
凌丝弦不解,然而并没有想太多,她跟着谢绾的步伐,上了孙府的马车。
而此时,孙湄菡正被一个人搂在怀中,关切得问道:“究竟怎么了?”
孙湄菡木讷着脸,愣愣看着神奇出现在马车中一脸关怀的凌苍尘,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