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路征孤身一人提着灯笼悠悠然走来,瞧见周暄,笑了一笑,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周暄早回过神来,福了一福:“路哥哥好。”
“怎么不进去?”路征往前一步,踏上了台阶,距周暄不过尺余距离。
檐下的灯笼发出光亮,将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路征干脆熄了手里的灯笼,放到一边。
周暄答道:“爹爹娘亲还有舅公在里面说话,让我回去休息。”
路征听出她话里的一些小不满,又是一笑:“哦,原来是这样。”
他猜想,里面的话,他多半也听不得,就继续站在檐下,问周暄:“那你这是要回去休息吗?”
周暄点头:“嗯。”她寻思着,现下还早,她可以回去看会书,再沐浴休息。她看看路征,忽的想到,她这一走,路征岂不是要孤零零地站在这儿,等舅公他们说完话?
她咳一声,细声细气地问:“那路哥哥呢?是要等一会儿吗?要不,咱们说会儿话?”
路征的确不打算就此返回,他点头,欣然同意:“好啊,不过你想说什么?”
灯光下,姑娘秋水样的眸子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流光溢彩,不外如是。他忽然有些好奇,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平时都喜欢说些什么。
周暄瞧他一眼,见他微微含笑,眼神认真,她心里欢喜,说到今日与舅公上街,先去酒楼,后去东市。酒楼的说书人声音特别大,东市街头的卖艺人身手了得……
路征边听边点头,接道:“很多年前,我也见过很精彩的杂技……”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像是你说的堆罗汉,可以堆的很高很高……
周暄奇道:“在东市看的吗?真能叠那么多人?”
路征手微微一顿,停了片刻,才道:“不是东市,是很早以前了……”
早得有时候他都要怀疑,那是真的还是梦境了。
他们两人在外面漫无目的地闲聊着,厅中的三人已结束了谈话。舟山先生不愿与忠勇侯见面,这个想法多年不曾改变。周恕自不会勉强他。
杨氏无意间看向外面,瞧见了正交谈的女儿和路征,下意识咦了一声。
这一声惊叹,一则是因为路征此刻来访,二则是因为看得出来,女儿和路征相处得不错,甚至可以说相谈甚欢。
多年前,这俩人一起学过,一起玩儿过。近一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们单独相处。她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是仿佛能感受到他们的轻松与愉悦。
舟山先生也随之望了过去,看向灯光下,不远不近,站着的正说话的少年男女。
路征平日看着老成,然而也不过才十七岁。昏暗的光芒从灯笼中流泻出来,使他的侧脸看起来稚嫩了些。他正含笑瞧着周暄。灯光蹂碎了洒进了他的眼眸,亮晶晶的。
而周暄,花样的年纪,花样的人儿,她微扬着头,说着什么,煞是可人。
舟山先生瞧了会儿,便移开了视线,说道:“他们俩感情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