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陈国强退让一步,他腿脚走得慢,去了也是拖后腿,还得麻烦人照顾。
两人匆匆忙忙地回了趟陈来娣的家,接了哭着音喊疼的林二姐夫就往医院去,到了医院一查,骨裂了。
涂药,上石膏。
苏英华站边上看着,陈来娣安抚坐在不安地扭来扭去的林二姐夫,林二姐夫看上去要比陈来娣年轻,消瘦的脸看不出比陈来娣大了十岁。
大概是没有操心的事,苏英华想。
不同于她想象中的傻子,林二姐夫收拾得干干净净,路上过来的时候,陈来娣好几次掏出一条看不出颜色的手帕给他擦脸擤鼻涕。
林二姐夫察觉到有人在看到,顺着看了过去,不怎么明亮的眼睛透着好奇,对上苏英华的目光,往陈来娣身后躲了躲,只是他忘了手正被医生握着,这一动,嘶了一声。
“别乱动。”陈来娣轻声说了一句。
林二姐夫一下坐直身子,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苏英华,看到这样子的林二姐夫,苏英华一下子想到方才医生质问怎么现在才来,明明害怕的刘二姐夫却挺着胸站到陈来娣前,不准医生说陈来娣。想到这,苏英华冲林二姐夫笑了笑。
林二姐夫瞄向苏英华的动作太明显,陈来娣注意到了,刚要跟他介绍苏英华,医生把纱布绑了给结套到他脖子上,“好了,以后注意点,不要碰手,拆了石膏后短期内也避免拎重物。我再开点药。”
医生刷刷地写好,苏英华赶紧接过来一看,立刻移开了眼睛,一个字都不认识,好在她在外的形象就是个不识字的,“二姐,我去取药。”林二姐夫用左手紧紧拽住陈来娣的衣角,陈来娣哪走的开。苏英华熟门熟路地去拿药。
苏英华回来的时候,跟正要出门的陈邦强撞了个正着。
陈邦强收回抬起的脚,急切地问:“怎样?你姐夫没事吧?”他过来听陈国强说林傻子出事了,心急的很,左等右等不见苏英华回来,正想过去瞧瞧呢,人就回来了。
他的头忍不住往苏英华身后看去,失望地没看到希冀的人,“来娣他们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你想见人不会自己去她家里看,来娣要回也是回她婆家,怎么会来娘家?”哪怕已经过去了十五年,陈来娣孩子都七八岁了,陈国强对当初陈绑在在陈来娣事上的不作为仍耿耿于怀,陈邦强哪儿疼,陈国强偏偏就往哪儿戳,现在想着人,当初怎么就舍得“卖”掉。
陈志强窘得面红耳赤,苏英华喝了口水,忙着打圆场,“二姐夫没大问题,手骨头裂了,医生说三个月就能好,不算严重,养得好的话,不会有大碍。”她看两个爸听的仔细,索性把医生的话叙述了一遍。
陈邦强拿出五张大团结,“英华,你什么时候再去来娣那,去的话把这给她。”他听人说见着陈来娣来着这里,就拿着钱赶了过来,可惜他到的时候,陈来娣跟苏英华走了好一会儿。
其实人没见着,他心里是松了口气的,毕竟当初是他对不住这个二闺女,他有点不敢见十多年没谋面的闺女。至于刚才他问陈来娣怎么没跟来,那只是下意识地问,真要来了,他一时还不知该怎么着。
钱整齐地放在桌子上,陈邦强往苏英华那个方向推了推。
见他给的诚心,苏英华接过了钱,这是陈邦强心意,至于陈来娣接不接,她猜陈来娣应该不会接的。
说来陈邦强家近来的风向变了,从马盼娣跟张青青掐架,差点闹出人命后,陈邦强立起来了。马盼娣老实了几天,又开始作威作福,只是陈邦强却一点也不退让,虽然没能完全压制住马盼娣,但至少那个家不再是马盼娣说了算,从陈邦强能拿出钱,但马盼娣却没有追杀过来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要说变得不仅仅是陈邦强,张青青的变化也让她吃了一惊,苏英华想到有一次见到张青青,张青青竟然对着她笑了,张青青不是没对她笑过,可这回不一样,怎么说呢,淡淡的,又看起来很温柔,就是因为这个笑,她信了陈志军跟她说过大嫂曾经温柔过。
苏英华思绪因五张大团结飘远了,陈国强却觉得刚刚那声呛得不过瘾,继续说着声讨的话,而陈邦强愧于曾经的糊涂账,一句话都不敢回。
三人正说着话,院子里陈志军兴奋地喊道:“英华,英华,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苏英华刚听到声音,陈志军就进来了,他把大包小包地放下,然后有提起中间的一大块的肉,苏英华还在辨认是什么肉,陈邦强认了出来,“牛肉?哪来的?”猪肉鸡肉,甚至兔肉能经常吃的到,可牛肉却是难得,地里的活靠牛,谁也舍不得为那口吃的把牛宰了。
陈邦强是地道的庄稼人,对牛的感情深得多了,所以话里不知所觉地带了点质问的语气。
“路上碰上客车撞上牛车,人没事,牛却只剩一口气了。”陈国强缓缓道来,他送完鸡,又去割了两斤排骨,碰上王建党,两人说了几句话,耽搁了会时间,回来的路上又堵了半天,前头客车撞了牛车,最近路上车越来越多,今年开春起,还有客车从他们村口经过的。
路就这么宽,客车从这上面过,牛车也从这里拉过,陈志军听过好几回客车撞了牛,这不,这次就让他遇上了。
客车撞死了牛,牛的主人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争议了半天客车司机赔了钱,牛也咽气了,牛的主人问人借来刀,当场买起了牛肉。陈志军想着上回苏英华夹了好几块苏卫国给的牛肉,掏钱抢了五六斤的牛肉。
陈邦强走的时候,陈志军割了一条让他拿回去,他向来对人不小气,何况那是他亲爹,送走了人,他去揭锅盖,忙到现在,他午饭都没吃。
锅里空荡荡的,啥都没。
“爸,英华,你们中午吃的什么?”陈志军从橱柜里翻出早上剩下的冷馒头啃。
“还没吃饭?我去给你做点。”苏英华站起来就要去,她中午跟陈来娣他们在街上买了几个馒头包子吃,陈来娣说带她去馆子吃,让她给拒了。
陈志军狼吞虎咽地吞下嘴里的馒头,“就快到饭点了,我随便吃几口填填肚子。”
苏英华可不会让陈志军吃冷冰冰的案头,她记得橱柜里还有没吃完的挂面,走进厨房要给陈志军下碗面,陈志军劝不住,又有陈国强帮腔,他只得忙跟着进去烧火。
面煮的很快,陈志军喝了口热汤,浑身舒服了,他想起方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苏英华少不得把陈来娣的事说了,“……吃了几个二姐给买的肉包,爸,你吃什么了?”灶台干干净净,不像做过饭。
“你娘家嫂子来叫我们过去吃饭,看我不去,就给我装了点吃的过来。”儿媳不去,他这公公的又怎么回去亲家家里吃饭。
吃饭?好好地怎么叫她吃饭?
苏英华突然想起今天是苏英秀小定的日子,她给忘了。
苏英秀的小定不同于苏英华那个时候草率,冯春苗特意整治了一桌招待张家的人和媒人。张红霞说请苏英华一家过来吃,冯春苗竟然应了,苏英华却没来,她跟苏英秀还挺失望的。
“她们就是想在你跟前显摆。”张红霞再一次来陈家的时候说起。
显摆什么?不就是她冯春苗找了个城里女婿,苏英秀嫁到城里去的那点屁事。
冯春苗跟苏英秀心眼小,看到苏英华婚后日子过得比娘家好,心里不舒坦,以己度人,便觉得苏英华与他们一样,见到苏英秀现在将来如此风光,心里同样会不舒服。那母女俩显然非常乐于见到苏英华的不高兴,所以对张红霞的提议乐见其成,只可惜苏英华不配合,让她们唱不了这出戏。
苏英秀在自己房子沉了半天的脸,甚至连客人临走前一个劲的赞美也只是让她的心情稍稍好转,苏英秀该庆幸她装功了得,又因为姑娘家不好陪坐,要不然张家肯定以为她不乐意这门婚事,没进门就得罪了婆家了。
苏英华想不通苏英秀为啥一直跟自己过不去,张红霞一句话点醒了她,“你哥最近老念叨着你奶的话,你奶说过苏英秀要是不改改性子,以后怕是家门不幸。相比起来,你哥说奶奶倒是挺喜欢你。”可不就是家门不幸,碰上这么个不要脸的。
莫非就因为这个?苏英华没有原主的记忆,不过以苏英秀的性格,还真有可能。苏英秀从小就受宠,就陈玉娟不喜欢,气量小的苏英秀还真有可能恨上受陈玉娟喜欢的原主。苏英秀不会去想陈玉娟为什么训她,她只会认为是原主抢了陈玉娟的宠爱。
苏英华想明白了,转而嗤之以鼻,苏英秀的日子就是看着好,而且这个“好”还只是就苏英秀自己定义的好,可实际如何,呵呵,她就不说了。
“志军呢?又去城里了?”张红霞说了会闲话,终于想起过来的时候冯春苗交代的事。
“恩,大早就出门了。”不过不是去卖鸡卖鸡蛋,而是先去城里多割点排骨,弄副猪脚,然后去看二姐夫,吃啥补啥。
不过这些都没必要跟张红霞讲。
苏英华看向张红霞,张红霞撇了撇嘴,说起冯春苗的主意,用冯春苗的原话说,“哎,你让那谁谁谁给她妹留二十只鸡,六百个鸡蛋,咱英秀的喜宴得办十五桌。”
冯春苗一通话说的眉飞色舞,却只字不提钱的事。
苏英华见怪不怪,面上半点没有生气的迹象,心底却暗骂一声好大的胃口。
张红霞提醒说:“你别应下,等志军回来,你跟他说,让他去应付冯春苗,冯春苗就怕他。”谁让那个谁没指名道姓,她姑且认为那谁谁谁说的是陈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