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钦坐了最快一班到S市的飞机,勉强在第二天的早上赶到,他在飞机上想了无数种可能,只要她点头,他都可以立刻带她走。
S市也是风雨大作,灰尘的天空下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好像是一个不太好的预兆一样。
他心急如焚,风尘仆仆归来,家也没回,仪容也没打理就赶到了医院。
她很安静的躺着,鼻翼间小小翕动着,大概是睡得热了,刘海有几簇搭在一块贴紧在额头上,显得很孩子气。
他不由舒了口气,坐下身,伸手握住她的,她是疤痕体质,包括一打针挂水手上就很快会浮现出青紫,这次也不例外,细嫩的手背已经突出一片青,他事先捂过了手掌,温暖的贴住她。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许念被他进来的声音惊醒了,打了个哈欠轻声揶揄道。
“怎么回事?”他反问。
“她也不肯说,反正忽然就晕倒了,送到这里就说是高烧外加细菌感染性肺炎。”
他只盯着她的睡颜,良久才说:“谢谢,我记心上了。”
许念呵了一声,道:“得,一个两个谢来谢去的,当然你乐意承这份情,我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就好。”
“恩,水没了记得叫护士来换。”她嘱咐了一句就离开了。
这时候再不走她就是电灯泡了,这点许念还是很有眼色的。
窗帘遮掩住了外面的大雨,她握住她的手好像可以一直看到天荒地老。
细数下来他们认识已经快要十年了,那时候他已经高二了,而她只有初二,意外的在同一个物理老师家补习,她是因为物理成绩不太好,而他是因为是该老师的得意门生,所以非要叫他来开开小灶。
所以他有时候就会担任起给他们几个小的讲讲题目的角色,他本身并不是那种好说话又温和的学霸,但是那物理老头对他确实不错。
那时的闻初颜话不多,人却还算开朗,给他们说题目的时候就数她最心不在焉,替物理老头批改出来的卷子她的成绩也经常是不上不下的,总之是个资质很平庸的选手。
对她开始留意是因为有一次在物理老头家里的车库前看到她在抽烟,姿势不太娴熟,但吐出来的烟圈倒是挺漂亮。
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就走开了。
也就是那次,他记住了她的脸。
从那开始他会注意她,长得其实也就那样,表面挺乖的,谁想得到会抽烟呢。
人一旦开始关心留意一个人,感情就很容易发生变化,他们是同一所学校的初高中部,从此他发现自己很容易跟她相遇,彼此上体育课从操场上擦肩而过的时候,从小卖部各自买东西的时候,放学走到校门口的时候。
渐渐的她有点认识他了,远远看见就会冲他点点头笑一笑,就算是打招呼了,也不等他作反应通常就已经走开。
他还是装的冷冷的,只是忍不住会想去看她这次的题目做的怎样,去物理老师家的时候下意识望一眼他的车库门前是不是有人叼着一根烟吐出烟圈来。
不过那也是唯一一次他看到她抽烟了,后来再也没有过,这样也好,否则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义正言辞的上去拿掉那根烟。
熟了之后他是把她当做妹妹的,一个比较要好的哥们儿听了他的说辞之后嗤之以鼻:“得了吧你,这年头哥哥妹妹是最不纯洁的东西,你就直视自己肮脏的内心吧!”
他压根没想过要跟她说什么,总之当做妹妹一样对她好,把她喜欢的东西都给她,不就行了么,大男人对一个小女孩说什么情情爱爱的,他觉得受不了。
既然如此,也就从没想过她会情窦初开,偏偏还不开在他的身上。
所以发觉后悔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动了动眉头,藏在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她看见了他。
闻初颜觉得奇了怪了,闭着眼睛的时候不做梦,怎么睁开了反倒开始做梦了呢?
所以她跟他对视了十几秒,才发现他是真的,活生生的坐在自己跟前。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瑞士吗?”说是一个月,现在也才两个多星期而已,而且他们前几天才通过电话。
沈子钦按了按她手臂上的青紫,满意的听到她“嘶”的一声,才问:“疼吗?”
她泪汪汪的点点头,表情还带着从睡梦中醒来的呆滞,“疼的。”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受了点风寒而已,昨天下雨了。”她收回在他掌心的手。
他的目光闪过一丝暗淡,她又故作没事的说:“有点饿了,我想吃汤包。”
沈子钦皱了下眉头,道:“你不能吃汤包,肉汁太油腻了,”说着拿起一边的正装外套,“好好躺着看会儿电视,我很快回来。”
她乖乖的点头。
精神比昨天要好了很多,而且补了这么长时间的觉,她再也睡不着了。
她起身拉开了一点窗帘,就正好看到沈子钦走出住院部大楼的身影,他身高腿长,背影料峭,伞也没带,微微低着头,走的很快,就这么看着便能想象他来时的模样。
闻初颜,你会遭报应的,她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