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爷爷您快拿个办法吧,要是老太太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赖大一瞪眼,“你才不好了,你闭上你的猴儿嘴,老太太能知道?等着,我去请琏二爷。”
等贾琏重新带了人去岸边接林黛玉之时,荣国府几个仆妇在日头下面早晒得汗流浃背,狼狈异常了,见了贾琏都求救道,“琏二爷快救救咱们吧,要是晒死了。”
贾琏觉得非常丢脸,低声喝道,“都给爷闭嘴!”
明博裕是猴性子耐不住,早下了车和严骥说话,此时见急匆匆赶来一个锦衣公子,虽长得俊俏,却活脱脱一个纨绔,明博裕忍不住笑道,“这是哪家的爷?别是人拐子的头头冒充了来的吧。”
贾琏哪怕风流纨绔,脑子还是活络的,猜着说话这位多半和博平郡主有些关系,忙作揖笑道,“这位小公子说笑了,在下是荣国府贾琏,家里老太太特意命我来接位女眷,不知小公子是?”
明博裕长在帝都,自然是知道荣国府,虽是国公府,如今却是渐渐没落了,连着二房嫡女都送进宫做了宫女,真正贵胄里十家有倒九家是看不上他们的,因而故意道,“原来是贾公子,这会子正主来了,也算分明了。我就说怎生胡乱来了几个婆子就要接人,果然是人拐子。”
贾琏心眼转得快,忙道,“误会误会,都怪我脚程慢,倒叫这几个拉车抬轿的先来了。”
“既是误会,那便放了他们几个吧。”严骥不欲再生事端,吩咐家仆道,又和贾琏道歉,“实在抱歉,误会贵府了。我就知道荣国府并非那等行事无规章又失礼的人家。”
“不知者不怪,小公子心思缜密,倒是我们要道谢才是,若真是人拐子,后果可不堪设想了。不知二位小公子尊姓大名,日后也好送上谢仪。”贾琏自觉八面玲珑,没想到差点儿栽在两个小孩身上,面上虽不显,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要说让他来接林黛玉,也无甚不可,嫡亲姑妈家的表妹,接一接有什么关系。偏她们娘们做事不周全,倒要他这个当爷们的出来赔笑脸收拾残局。
严骥看他说话客气,亦笑道,“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在下严骥,这位是家中表兄。”
“原是光王府和郡主府的小公子。”贾琏拱拱手,“到底身上有差事,失礼了。”
他本想说赶明儿请他们两个吃酒,可年纪太小,登门致谢吧,自家脸又没有这般大,干脆告辞了。
严骥和明博裕自然不会留他。
明博裕小声同严骥道,“这贾琏倒是有几分意思,活络的很啊,老油条子。”
严骥但笑不语,看那边博平郡主已经携了林黛玉出船舱,忙上去服侍母亲。
待得二人分别上了轿,严骥叮嘱外头压轿的雪雀道,“有事只管打发人去郡主府送信,别委屈了林妹妹。”
“奴婢明白,多谢严大爷。”雪雀福身道谢。
贾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刚才还摸出了那边大车里头的是光王世子。到底是林姑父官做得好,连着皇家郡主都对林妹妹百般照拂,得回去和妻子王熙凤说道说道了。
王熙凤虽名义上是管家,可实际上却都是听二房王夫人的吩咐,如今林妹妹这事,知道的是王夫人安排不妥,不知道的,岂不是把这笔账算在他夫妻二人头上。
那边贾母得知头拨接林黛玉的人竟被博平郡主府的人扣了,脸色铁青。
邢夫人口笨拙舌,只管陪坐,倒是王夫人道,“如今琏儿已经去了,他一向有些本事,必定能处置妥当,把林姑娘稳稳当当接回来的。”
王熙凤在一边看的分明,忙上前笑道,“晚些接回来也好,老太太日也盼,夜也盼,终于把林姑娘盼回来了,一瞧见她,哪里还记得我们这些个人呢。她晚些来,我还能得老太太多看几眼呢。”
贾母这才开脸,瞥了她一眼道,“我这会子都瞧你几眼就是了。”
只是到底心中不悦,博平郡主虽出身宗室,可这样无端的打脸,也未免太过分了。
林黛玉从小就得博平郡主喜爱,常来常往的,近来又同博平郡主一同起居,连刘嬷嬷都说她规矩不错,举止有度,故而此时并无甚小心怕被笑之意,难不成荣国府的规矩还能严过郡主府不成。
只是颇为自矜身份,并不多看一眼,多说一句,往来皆是雪雀几个在开口。
待到了轿子上,方露出些孩子心性,从纱窗往外瞧了瞧。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江南不同,京城有京城的热闹,扬州有扬州的灵秀,各有千秋罢了。
又行半日,方到荣国府,轿子落在垂花门前,雪雀快步上去,见贾府的婆子围上去要打帘子,忙笑道,“我来便好,怎敢劳烦妈妈们。”
林黛玉扶了雪雀的手,此时已摘了帷帽,贾家众人见她虽尚小,身量纤弱,容貌却已能瞧出标致绝色来,不由皆是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