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虽好,话却字字句句都针对着明依澜。
一时气氛就尴尬起来,在座的都安静下来。
明依澜素来知晓这个继母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原先是府里侧妃,不过走了太后的门路这才扶了正。
如今看她说话荒唐,嘴角扯了抹笑,上前亲自取过世子妃手里的折子,“既然母亲疼我,那我就不客气了。便点一出寒窑记吧。”
夫人们就都说笑了两句,都道她这出戏尽够了,一会儿再点旁的。
世子妃心中冷笑,坐到了明依澜身边,这个后婆婆真是不值当人尊重,成日的眼睛长大天上,嘴里却吐不出象牙来。
戏班接了戏,这就要动作起来。
不想光王妃亲女,原先的三郡主明依蕊当场就为母亲出头了,“叫我说,大姐姐能为着严将军守寡这么些年,和王宝钏也差不离了,可不得看寒窑记吗?”
此话一出,她婆婆石夫人的脸色比谁都难看。
她嫡亲的女儿是三皇子妃,想着再和皇家加一门亲,这才求娶了明依蕊,不曾想,竟是这样一个货色,行事做派简直就是朝着搅家精去的。
无端端给自己儿子添了这样一个蠢货丈母娘,蠢货妻子。
本就不喜欢这个儿媳,如今她当着众人面就说出这样不得体的话,偏还出身高贵,训斥不得。
明依澜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转头问世子妃道,“裕哥儿近来在桂侍郎处学的可好?听骥哥儿说桂侍郎给他在脸上画了好大一个乌龟。”
世子妃便接着她的话道,“可不是么,回来都吓我一大跳,偏他不以为意,带着个乌龟回来没把我们笑死。世子嚷着要打他,他扭头就跑到王爷那里告状去了,把王爷气得啊,当场就叫套车要去找桂侍郎打架。”
“噗。”几个夫人没忍住,险些喷了口茶。
石夫人正好借此一笑,“真真是你们家大少爷,这样活泼,不像我们家几个,都是死读书的。”
明依蕊出嫁的时候,光王妃就去求过桂侍郎的葡萄图,结果被拒之门外,此时听她们姑嫂提及桂侍郎,更是心中大怒,只觉她们在炫耀。
明依蕊咬了牙正要再开口,石夫人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冰冰的,如有实质,反倒把她吓到了。
她暗想自己不过生下两个女儿,还未真正在石家站稳脚跟,只能先忍这个老太婆了。
光王妃亦是作此打算,女儿千好万好,可偏偏没有为夫家诞下嫡子,难免有些个心虚。
众人说说笑笑便把刚刚的尴尬错过去了。
戏班有人上台说了几句俏皮话,锣鼓一敲,檀板一打,这戏就开锣了。
戏是整出的,从王宝钏绣楼彩楼抛球择婿,巧中薛平贵说起。
待唱到王允背约赖婚,薛平贵不从忿而离去。
有夫人就小声和身边人说王允不守信用,不配当一国相爷。
不想身边的那位却道,“我若有个女儿也不想嫁与这等人,不过也就是看个戏,除了戏文话本里谁会真的让大家小姐去抛绣球不成。”
到王宝钏与嫌贫爱富的父亲击掌决裂,离开相府。
这位夫人已是愤愤不平,“这样的女儿实在少见了,为了个认识几天的男人竟要和生养她的父母一刀两断。”
明依澜离她近些,仔细看去,这位夫人年纪尚小,穿着精致,却从未见过。
世子妃见她看那夫人,便暗地里解释道,“那位是直隶总督甘大人的女儿,嫁的是上一科的榜眼,她公公是翰林掌院陈学士。”
明依澜心想难怪,家世显赫又嫁入清贵之家,甘氏被保护的很好,看起来还有几分女孩儿家的天真。
后来便是夫妻井台相见,误会冰释。王夫人追女闹窑,始明真相,遂为女完婚。后来薛平贵去参军,最后十八年后夫妻重逢,结果薛平贵已有西凉公主,还和人家生了孩子。
再看甘氏,她的心思全在面前的茶点上了,时不时看向戏台的眼神也是若然无味的,到最后甚至不悦的撇了撇嘴,很不屑薛平贵的样子。
“这甘氏还挺有意思的。”明依澜同世子妃道。
世子妃看着甘氏的眼神就像看自己喜欢的孩子一样,“谁说不是呢,甘氏和小孩儿一样,我就知道妹妹必然也会喜欢她的。这戏台搭在花园里的主意就是她出的。”
“可惜啊,这样好一个主意,竟被我的一出寒窑记毁了。改明儿得重新请甘氏来看一回戏了。”明依澜说着看了身边的秋心一眼。
秋心会意,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然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