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已经命人将外院一个两进的院子收拾出来了,又叫挑了小厮婆子,针线房上也嘱咐过了,等林渊回来即刻去量尺寸。
林如海看着事事周全的女儿,笑道,“玉儿果真是长大了。”
林黛玉抿嘴笑了一下,“都是黎嬷嬷教的好。不过玉儿还有桩处置不好的。”
“你说来我听听。”
“父亲是老爷,如今小叔来了,难不成阖府要喊他二老爷不成?也不比我大几岁,怪怪的。”林黛玉眨眨眼,忍俊不禁。
“大了倒调皮了。”林如海在她额头一点,想了想道,“他人不大,辈分倒挺大。他还小,就都叫渊哥儿吧。”
林黛玉摸摸额头,正要说笑什么,林渊和严骥回来了。
林如海道,“他还带回来了个奶娘,说是有恩,玉儿你好好安置了。”
“玉儿明白。”林黛玉点头,出门见了严骥和林渊并肩而立,大大方方福身道,“小叔。”
“你是昨日的小姑娘。”林渊惊讶万分,却又觉得意料之中,“难怪,难怪。”
“等明儿再正式见礼了。”林黛玉朝严骥笑了笑,“严哥哥,小叔就交给你啦。你俩的院子离得也近。”
严骥道,“林妹妹只管去,我不欺负你小叔。”
林黛玉走了几步又道,“你提醒着父亲莫要说太多,针线房还等着给小叔量尺寸呢,量晚了衣服就赶不出来了。”
“若是来不及,让林小叔穿我的。”
“你那么矮,哪里穿得下。”林黛玉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才转身离开。
严骥失笑。
林如海面沉如水,早没了之前和女儿相处的随和,他同严骥道,“骥哥儿先下去,我同你小叔有话说。”
林渊立在下头,半晌没有听到林如海说话,便道,“义兄有话但说无妨。”
林如海靠在床头,目光缓缓在他身上划过,“不必喊我义兄,来日开了祠堂,你便是我林家子弟,喊我兄长即可。”
“兄长。”林渊并无甚占了便宜的喜悦,恭恭敬敬喊了一声。
林如海心中赞赏,口气却仍是冷淡而严厉的,“我给你两年时间,你如果没有辜负我的栽培,我今后都不会过继嗣子,等我百年之后,你便是林家正统,除开玉儿的嫁妆,林家家业都是你的。”
林渊却摇了摇头,抬头和林如海直视,目光竟不似个十二岁的孩子,坚定而傲气,“林家家业,可俱数陪嫁大小姐。”
“你可知我林家有多少家业?”
“林家五世列侯,必不会少。”林渊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兄长救我离开那边,是为大恩,今生无以为报。我并不是贪图林家富贵方才来的,我只求一个求学的机遇。林家先祖因功封侯,也是白手起家。我亦有信心自己可以白手起家。”
“好志气。”林如海击掌而赞,“这个机遇我给你。白鹿书院的山长程有道同我有些渊源,我会尽快送你去书院。只是你真的想好了?白鹿书院素来严苛,不论学生出身门第,皆是一概同仁。你去了那里,没有人会顾忌你是谁。”
林渊眼神骤然一亮,“白鹿书院?兄长再造之恩……”
林如海摆手,制止他的话,“感恩戴德的话不要再说了,你是个有志气的孩子,不要蹉跎了自己,我林家男儿,皆是顶天立地的饱学之士。”
“自当不辜负兄长栽培。”
“行了,板着个小老头一样的,去整理东西吧,又不合心意的只管说。”林如海道,等林渊要踏出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又开口说道,“去了书院就不要藏拙了,省的真的被刷下来丢人。”
林渊微微一笑,“我明白。”
没过多久,陆翊拎了壶酒,晃晃悠悠进来,笑道,“怎么,这么快谈完了?”
“也就这么几句话,难道说到明天去?你这青天白日的发什么疯?”
“嘿嘿,和程林喝几杯,他被我喝趴下了。”陆翊拖了把椅子过来,翘着二郎腿悠闲得很,“我以为你会留他在身边教导。”
“让他出去看看,看看更远的地方。”林如海道,“程有道是个有大才的。如果玉儿是个男孩儿,我必定也会送去给他。”
“骥哥儿不就是去的国子监,你也太推崇程有道了。”
“他是长乐县子,是宗亲,和我们这样的人家是不一样的。”林如海略有些疲惫的吐出一口气,“既担忧渊哥儿不成器,又担忧他养不熟。林家已是强弩之末了,在我无子之后,衰败就已经是事实了。”、
“旁的几家我也看过了,家风不正,孩子也多半不机敏。”陆翊灌了口酒,笑看林如海,“如海,我和你打个赌吧。”
“赌什么?”
“赌这个孩子会是你林家的未来。”
“赌注呢?”
“赌陆家的免死铁券。”
本朝太/祖曾赐陆家一枚免死铁券,传承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