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能离人,得从开始跪到最后,只有左佳佳能替替她。
童朝夕跟失了魂一样,慢慢往卫生间挪。外面投进来的光线很强,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卫生间里有人洗手,正在抱怨今天的事。
“一个小贱人家死了人,怎么把我们都叫过来?晦气死了,今天都不能打牌。”
“老太太偏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直偏这个大儿子,现在又偏孙子,重孙,反正就是他这一房得宠。”
“就是啊,听说昨天她和姜云霆被堵到酒店里了,池灵跑去找老太太告状。可老太太正好在打牌,当时就发火了,责令她再也不许踏进家里半步,还训得晟木槿哭得嗓子都哑了。这真是奇怪了,小银妇她不管,居然骂木槿。还有那个姜云霆,新婚第二天抱着嫂嫂去酒店,我也是佩服。”
“晟非夜没来,你没发现吗?”
“嗯,他一向脾气烂,少说他。”
两个人嘀嘀咕咕不停,听得童朝夕不想进去了,这些话听得烦人得很。
突然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直接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她惶惶地转头看,只见晟非夜就在身后站着,看了她一眼,目光刺向里面洗手的女人们。
“非夜啊……”两个女人吓了一跳,赶紧挤出笑脸来打招呼。
“出去。”晟非夜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是晟家两个堂婶婶,两个人也不敢多说半个字,拎着包,灰溜溜地往外跑。
“进去吧。”晟非夜扶住她的手臂,沉声说道。
童朝夕抿抿唇,往前迈了一步。脚僵得厉害,一步过去,一厘米的距离。
晟非夜低眸看了看,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大步走了进去。给她换了一次性的马桶塑料坐垫,弯腰要给她解裤扣。
童朝夕摁住他的手,哑声说:“我不上,就是想清静会儿。”
她扶着他的手臂坐下去,额头抵在他的小腹上,一言不发地坐着。就这么一会儿,她想自己是不是爱上晟非夜了,为什么看到他的时候会这么安心呢?他就这么往她面前一站,她就觉得什么也不怕了。
晟非夜的手指抚过她的眼睛,抱住了她的肩。
有人想进来上卫生间,晟非夜扭头看了一眼,人家赶紧就逃了。
两个人占用了大半个小时,童朝夕才推开他,轻声说:“公墓的钱,还有这里的费用,我自己出。”
晟非夜拧了拧眉,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
“这是习俗,要遵守的。夫家的人可以帮忙,但是我得我自己出,不然沾了这些晦气,对你不好。”童朝夕站起来,看着他说:“晟非夜,你奶奶真是好人……你怎么这么有福气呢?”
晟非夜看了她一会儿,抱住了她。
“我怎么一点福气也没有。”她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到了他的月匈前。
晟非夜低下头,蹭了蹭她的额头,低声说:“福气多得很。”
他的下巴上有一层胡茬,密密地扎痛了她。
童朝夕缩了缩脖子,拉开他的手,慢慢地往外面挪。
“嫂嫂,对不起啊。”晟木槿站在外面,扭着手指向她道歉。
童朝夕抿抿唇,继续往前走。
老太太朝她挥挥手,拉她在身边坐着,朝左佳佳呶嘴,“这朋友不错啊,我还以为你一个朋友没有呢。我以前一个朋友也没有,这个你比我强。”
“老太太也太偏心了。”终于有人忍不住哼了一声。
“直说了吧,世上没有不偏心的父母。你们对我不满的,可以以后不要再来见我。我现在是半截黄土埋腰上了,你们也不必怕我。”老太太看了看她,慢吞吞地说道。
“胡说什么呢,过来。”晟常苏把她拖过去,向老太太道歉,“妈,您别生气了。”
“行了,都辛苦一天了,不愿意留着陪我坐的,都走吧。”老太太板着脸,坐了回去。
一群人看着老太太,楞是没敢出声,全都老实坐着不动。
“好威风啊!”左佳佳跳起来,跑到童朝夕耳边小声说:“你看看,像不像佘太君?太威风了!童朝夕,你发了,这老太太好维护你,你要学乖巧一点,好好巴结她。”
童朝夕抿抿唇,脑袋往老太太的肩膀上靠。
她不是想巴结老太太,老太太暖得让她想一睡不起,就这样睡在老太太的身边,再也没有烦恼。
后事办得很简单,等到了风水先生看好的时辰,就把外婆的骨灰盒送进了公墓。
回去的时候,童朝夕一直靠在老太太的身边,一言不发,在路上就直接睡了。
昏昏沉沉的,恍如死去。
醒来的时候,浑身酸软,喉咙冒火。直到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在晟非夜的公寓里面。
天黑漆漆的,不知道几点了。
她拉开冰箱里的门,拿了瓶水出来一饮而尽,活像一头十年没喝过水的鲸鱼,从嘴角漏出来水把衣服都给浸湿了。
“饿了吧。”他低醇的声音从一侧飘了过来。
她转头看,晟非夜就站在门口,手指夹着一根烟,明明灭灭的火光在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