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子夏不知道这场折磨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似乎就伴随着合德的吻和缭绕岩壁的热气一同窒息。当她终于晕过去的时候,听见了合德在她耳边的低声呢喃:“过了明天,你就再也不能离开我了……”
薄子夏醒过来的时候,先看到了身上盖着的大红锦被和一侧低垂的白色床幔。风不知道从哪里吹进来,床幔被轻轻撩起,带着冰冷湿润的气味。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撩开帐子往外看去。
此处应当是间客房,陈设虽简单,却颇见雅致。天已经大亮,房间里空空荡荡,窗子半敞着,雪从窗外飘进来。薄子夏想不起来这里又是何处,只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扯落被子,想下床将窗子关上,才感觉到腰间火辣辣的疼痛。她撩起衣服,看着合德在她皮肤上刺下的字,歪歪扭扭的字母,带着夸张的弧度。是个梵文,想来可能是舍脂的名字。
伤口并不是很深,已经凝了薄薄的血痂,但是因为碰了水,伤口周围的皮肤微微红肿起来,薄子夏伸手按了按,血水又从伤口内渗出来,有些发烫,不知是不是发炎了。
她正思索着伤好之前合德会不会又想出什么折磨她的花样,忽然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一人推门而入。此人脚步沉重,应当是个男子。薄子夏慌忙退回床上,将床幔拉好,心中十分不安。
“薄姑娘,我把饭和药都给你放在桌子上,你自便吧。”那男人的声音颇为耳熟,原来是林明思。
“有劳公子。”薄子夏犹豫了一下,隔着床幔问道,“这儿是哪里?”
“自然是严姑娘的住处。”林明思的语气十分平静。
“严姑娘分明已经死了,昨晚我才见到她的……”说到此处,薄子夏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林明思叹了口气,搬开一把椅子坐下来,似有什么话要对薄子夏说。
“看样子你什么都不知道,大概是舍脂不让你知道,也可能是她觉得你没必要知道。”他说道,“严玉楼与修罗道的人勾结,此处也有修罗道的人在此久住,你曾经也在这里见过阎摩罗阇。后来——”
“后来你们修罗道就杀人夺舍是么?”薄子夏嗤笑了一声。林明思的一面之词,她不一定会信,但严玉楼被杀,是她亲眼所见的。
“严玉楼非是我杀的。她的死,是在意料当中。毕竟她知晓的太多了。”
“杀人灭口又何用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薄子夏叹口气。
林明思似无言以对,沉默了好一阵子。然而他却并无离开之意,又问道:“姑娘与舍脂相识有多久了?”
薄子夏答:“三年前道主托我照顾她,一年后她无故出走,后来……”她说不下去了。自从秋天在夜雨中和合德重逢,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变得如同噩梦一样。仿佛是自己一念之间握住了恶魔的手,又仿佛是咎由自取。
“你觉得舍脂如何?”林明思问道,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水,“你照顾了她两年,总应该了解她吧。”
“三年前她跟现在一点儿都不一样。”薄子夏小声地说,“她那时候还挺害羞,不爱说话,有时候我也弄不清楚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高兴还是生气。不知怎么她就到了如今这种地步。”
林明思说:“我与舍脂结识四年有余了,从她十四岁起,为了攀上舍脂女的位子,她心机用尽,步步为营。她应当从来没有同你提过,她杀过人,也借刀杀过人。你大概还不知道,她在你那里住了两年,也算是她计划的一部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