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玥说着走上前来,望着跪在地上的玄梦昔说道:“今日这支舞虽是悲戚有些不应景,但是却流露着真情真意。臣妾能感到这舞姬怜惜乃是穷尽毕生所学来跳这支舞,而她这支舞也确实完胜了云莺儿,臣妾亦是被打动。”
“故而,依臣妾看,还是如帝尊之前所言,只要她的舞在云莺儿之上,便免了这舞姬怜惜的不敬之罪吧。”羲玥对钦伏宸说道。
“帝后为你求情还不赶紧谢恩!”钦伏宸撇了一眼玄梦昔,接着携着身旁的羲玥往台阶之上行去。
玄梦昔伏在地上,眼眶早已通红,不敢抬头看那携手行去的二人,垂目叩首道:“怜惜谢羲后娘娘开恩!”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众人只当她是心惧帝尊之威严,却不晓得此时她乃是心痛得令她的全身都在颤抖。此时她很想焚了这张假脸,当面问一问钦伏宸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会那般温柔地宠溺着羲玥,为什么她近在眼前他却如此地茫然无视?
然她知道此时她不能这么做,如今众神齐聚一堂,她这般自揭身份等同找死。或许她还同钦伏宸说不上几句真心话,便是被众神围剿魂飞魄散了。而且她还欠紫麒麟一条命,她说过她会将他寻回来的,钦伏宸能负她,她却不能再负紫麒麟。
她要保命,她还不能死。
只是如此的心痛和折磨,远比直接死了更是痛苦。她此时才晓得,当一个人活的太过痛苦,死反而是最好的解脱。只是当死都不能的时候,人就活得有些可悲了。
她不晓得自己是如何走出那大殿的,或许是被云莺儿强行拉出去的。此时云莺儿的棍子打在她的身上,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是的,她此刻最痛的便是胸膛里的那颗心。相比鲜血淋淋的心,这些皮肉之痛对她而言又算的了什么。
云莺儿将今夜的不满和心中的怨愤全都发泄在了玄梦昔的身上,然玄梦昔就那般定定地如同木偶一般立着,一动不动毫不躲闪地任由云莺儿对她疯狂棒打。旁边的一众舞姬都看的心惊肉跳,然玄梦昔的眼中却连一滴泪都没有。
半夜,忽然来了一个侍从传帝尊之令让云莺儿去见驾。半夜帝尊传令一个夜宴之上献舞的女子去见驾是何意,想必众人都心知肚明。云莺儿被这意外天降的喜讯险些冲昏了头,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接着精心装扮了一番随着侍从去往了帝尊在寒月宫中的寝殿。
玄梦昔被云莺儿罚跪在园中,心中凄冷如灰。钦伏宸已然是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若不是那身上独特而熟悉的木檀香气,她都有些怀疑今日在大殿之中所见之人究竟是不是真的钦伏宸。然当他走近她的时候,她知道她骗不了自己。曾经那么亲密靠的那么近的人,她又怎会认错。的确是他,只是这个她深爱着的从前视她为珍宝的男人已经不复从前。
她不知道她自己是如何支撑到第二日早晨云莺儿从钦伏宸的寝宫回来的。云莺儿带着一脸的骄傲,仿佛一夜之间她已不再是雁鸣府那个不为人知的小姐,而是众神皆要仰视的神界主母。
然事实也是如此,随着云莺儿的一并到来的还有一道封妃的帝旨。这完全已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事了,唯一没料及此事的人,就只有这寒月宫之主帝后羲玥了。
玄梦昔不禁开始有些同情羲玥,昨夜钦伏宸才为她大宴群神庆生,神界之众还在沸沸扬扬地流传着羲后娘娘如何帝宠浓盛,不想转眼钦伏宸便封了她的小表妹云莺儿为云妃,并且将这寒月宫中的寒香殿赐给了云莺儿。都说帝王之意难测,不想钦伏宸竟是如此善变和莫测。想来羲玥此时的心中怕是不会比玄梦昔好过。
只是云莺儿封妃回来之后,虽是得意且趾高气昂,但却并未对玄梦昔手下留情,而且似乎对她更是愤恨。随行而来的舞姬皆被云莺儿的母亲秋映雪带回了赤炎,可云莺儿却唯独将玄梦昔留了下来,而且处处与她为难。
不过云莺儿大约是封了妃的缘故,多少有些顾忌自己的身份,倒是不会像从前那般动不动就对玄梦昔公然地打骂,但是暗中的折磨却是只多不少。想来云莺儿将她单独留下来就是为了折磨她的。
玄梦昔对于云莺儿的折磨已是麻木,她觉得自己活的像一尊木偶,一具没有感觉的行尸走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若不是为了心中的欠缺的一个答案,若不是想到落入忘魂渊的紫麒麟,她觉得自己真的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如今入骨相思已成伤心血泪,君心她已不知该去何处去寻。她多希望如今这寒月宫便是那断层空间中的云缈仙宫,她只要咬牙煎熬着,终会有熬到头的那一日。待那天劫降临,她便能抛却一切,将这些让她鲜血淋淋的记忆全然忘记。可这天龙不是灵蝶谷,这寒月宫也不是那飘渺的云缈仙宫。
自古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记得的人总是会特别的痛,此时她真的什么都不想记得,她想全然都忘了。忘了伤,忘了痛,忘了相遇,忘了过去的一切,忘了曾经爱过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