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三,不碍事,我们也只是体察一番民情。不如我们去集市走一走?又不费事。”二人虽然嘴上要去,却仍然眼巴巴的着曹老三,指望他同意。
曹老三见二位少爷去意坚决,只得转过身子:“行行行,只要你们不嫌逛街累的脚疼,也让你们见见世面,外面的商铺和你家的有什么不同。”
郑大郎张二郎一路走来,初觉得新鲜,后来也渐渐发现,这水驿的商铺和济阴郡内也没什么不同。只当说:“也无甚么新意。只盼望出了曹州,能到些新鲜风情。”
曹老三便道:“你也就是去到了西京,方能到些皇家气度。不然这天下的州郡风物,能有多大的不同呢?”他话音刚落,旁边酒肆就有人接话到:“好大的口气,莫非阁下走遍了天下不成?”
曹老三作揖道:“是某孟浪了,某也就沿着黄河走了十几年,远处却也没有去过。不知这位兄台有什么指教?”
这位游侠见他并不是狂浪之人,举止有礼,便也收了争斗之心,便说道:“某原居泉州行商,倒也去过岭南道,风物自然与中原大为不同。不说哪般遥远,这位客人之效下一趟扬州,和这黄河南北两道,也是一眼便知区别。”
曹老三却道:“兄台真是去过远方的,不过不知道兄台去过西京没有。”
那人说:“某正要去西京,以前却没有去过。”
“兄台,诚然这天下十道,各有特色,但你若去了西京领略一番,也会觉得除此之外,天下尽然失色的。”
郑大郎他们斗嘴厉害,也生起卖弄之心,当下便吟诵起今日学的的文章《西京赋》中的一段:
“柏梁既災,越巫陳方。建章是經,用厭火祥。營宇之制,事兼未央。圜闕竦以造天,若雙碣之相望。鳳騫翥於甍標,咸溯風而欲翔。閶闔之內,別風嶕嶢。何工巧之瑰瑋,交綺豁以疏寮。干雲霧而上達,狀亭亭以苕苕。神明崛其特起,井幹疊而百增。跱遊極於浮柱,結重欒以相承。累層構而遂隮,望北辰而高興。消雰埃於中宸,集重陽之清澂。瞰宛虹之長鬐,察雲師之所憑。上飛闥而仰眺,正睹瑤光與玉繩。將乍往而未半,怵悼慄而慫兢。非都盧之輕趫,孰能超而究升?”
他少年之声,清澈响亮,又用了极为标准的金陵古音(当时唐代普通话是关陇口音,但是读书人仍然使用传统的古音也就是当时的金陵古音来做诗吟赋),听起来竟然异常好听,一时间连行人都来欣赏这个摇头晃脑的少年的表演。
他念完一段,那人却回:“小娃娃,你这个西京却不是当今的西京,当今的西京是前朝宇文述所筑,可比汉朝的西京大了不是一点半点。”
原来这个《西京赋》是东汉张平子张衡所著,说的还是汉长安城。
那人从路旁酒肆站起身,人才发现他是相当瘦长的一个人,他年纪不大,面貌清癯,带有三分飘然装逼之气,只见他发嗓开声,高声道:“你这娃娃给我念赋,我也回你一赋,你听好了,这篇名为《渔父歌沧浪赋》”:
注:这首赋是近代敦煌考古的成果,长期以来本已遗失,而敦煌学又从存于西方博物馆中的敦煌残卷中,把这首唐代的赋重见天日。
昔渔父兮泛波中流,逢书渡头,我有垂綸之恩,君含去国之愁。纫佩江边,悄尔投荒之泪,鸣桹波上,飘然不系之舟。于是停棹而问曰:“人合娱情,子何丧志?况斯处也,水叠晴绿,山横晓翠,曾无止足之心,似有关身之事。”
乃言曰:“愚本楚人,家与楚地,尝欲去奸党,涤浮娼。疏不知世以昏兮道不行,我独醒兮人皆醉。”
渔父曰:“振佩鸣珂,其生若何?胡不钓云林,挂烟罗。笑迷津而指道,书以长歌。”
歌曰:微风动兮百花坞,扣舷归兮满江雨,挂云帆兮何足数,来灌婴兮沧浪浦。
又曰:泛蓬莱兮戏袅鹭,澄水镜兮照虹霓,来灈缨兮沧浪溪。
以而渐回远汀,还依曲岛,鹤性多暇,龟年自保,难知避世之由,但见无羁之抱,苹风夕起,层台艳艳之波,兰露晓浓,两岸绵绵之草,去影绕分,余声尚闻。似落寒林之叶,不归暮岭之云,渡若洲边,称为渔者,往往潇湘水上,乱入鸥群,至今兹地长闲,斯流无极,前溪后溪之山影,千年万年之水色,吾欲棹孤舟而钓沧浪,其奈名未成而来不得。
高人作赋一首,并未飘然而去,反而主动走到郑张两个少年面前,且他要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