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武直要想在乱世中为自己谋得一方天地,必须投靠日本人,实际上曹武直已经那么做了,这一次西渡黄河来凤栖收购大烟,本身就是跟日本人合伙做生意。但是曹武直有一条底线不可突破,就是坚决不能对日本人供出靳之林未死的消息。曹武直知道,在太原靳姓家族的势力非常强大,最起码他现在还没有能力跟靳姓家族对峙。
可能曹武直自己也不知道,他从山西带来的帮手中间混进了日本人的奸细。这很正常,交战的双方总是利用一切机会向对方渗透,刺探对方的军事情报和商业情报,所以有关靳之林未死的情报日本人已经掌控。但是,日本人跟靳姓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日本人清楚,在太原剔除靳姓家族很不容易,说不定弄垮靳姓家族就是弄垮他们自己。池田司令是一个中国通,深蕴知己知彼的内涵,尽管靳之林曾经捉弄过池田,但是池田不会轻易对靳姓家族下手,靳姓家族不但做毒品生意和文物生意,靳姓家族还对山西几家大的煤矿控股,所产煤炭大部分运往日本。就目前来说,靳姓家族在山西起的作用不可替代。
战争发展的趋势出现了明显的转折,日本人在节节败退。精明的池田早都在为自己的退路铺垫,千方百计地搜刮财富成为池田的主攻方向。毒品生意离开军队的暗中纵容寸步难行,这一点任何人心里都非常清楚,虽然两军对垒,可是池田跟胡宗南之间靠毒品生意达成了某种默契。
这个世界本身错综复杂,权力的背后就是利益之争,交战的双方看起来不可调和,可是幕后的交易一刻也没有停止,最可怜那些用血肉之躯殊死搏击的将士,他们被告知要对君王绝对忠诚。
西北地区其它地方的大烟已经被靳之林胡老二之流控制,曹武直对贩运大烟信心锐减,凤栖周围的县城能够收购起来大烟的数量有限,靳羽西有意把凤栖周围的大烟收购放弃,也清楚曹武直之流没有多大的能力。
下了第一场冬雪不久,一溜小车开进凤栖县城,小车全是清一色的宾利,令当年的凤栖人大开眼界。第一辆小车里坐着胡老二和他的娇妻文慧,第二辆小车里下来靳羽西。胡司令和靳之林没有一同前来,负责接待客人的是副军长邢小蛮。
邢副军长没有在叫驴子酒馆为客人设宴,而是把设宴的地点改在军人餐厅,宴席开始前靳羽西不知道附耳对邢小蛮嘀咕了一些什么,邢小蛮亲自把靳羽西带到葛老太婆的羊肉泡馍馆。
靳羽西面对葛老太婆双膝跪地,口称:“姑姑。”葛老太婆稍一犹豫,即刻猜到了下跪的是谁。老太婆颤栗栗地从藤椅上站起,双手把侄子靳羽西扶起来,看样子临行前靳之林已经对儿子交代,要儿子到凤栖后先去拜见姑姑靳之琴。靳羽西邀请姑姑前往赴宴,靳之琴非常爽快地答应。
宴席的进行过程就不必赘述,值得一提的是往年出尽风头的李明秋没有出席,也没有邀请曹武直一行前来作陪,感觉意外的是疙瘩作为主宾出席,看来一切都经过刻意安排,因为第一批运往河东的烟土没有曹武直的股份。
紧接着十几辆军用卡车拉着部队给养进城,当年拉运军用物资的卡车几乎全部是载重两吨半的美国嘎斯车,卡车在指定地点卸下部队给养,然后开出东城门上了驴尾巴梁一路朝东开到黄河岸边炮团的院内停下。原来卡车内军用给养和毒品混装,上面装着袋子洋面,洋面的下面是大烟。把洋面卸在凤栖,大烟拉到黄河岸边。
黄河还没有封冻,河水看起来粘稠,河两岸结着薄薄的冰。天阴沉沉的,山川里刮过来凛冽的风。疙瘩和他的弟兄们帮忙把烟土卸下,看黄河的对岸停着一艘小船,看来双方已经达成了默契。
那时曹武直一行正站在卧龙岗山寨面对黄河的一端,心情复杂地看着簸箕掌十几辆嘎斯车正在卸载大烟。
疙瘩根本没有考虑到胡老二会来凤栖,把卧龙岗山寨安排让给曹武直一行居住,胡老二突然到来让疙瘩措手不及,曹武直肯定跟胡老二还有靳之林的儿子住不到一起,况且卧龙岗山寨属于胡老二出资修建,假如胡老二提出要在山寨居住,疙瘩应当怎样应对?
看来今年接待曹武直本身就是失误,疙瘩错估了情势,以为胡老二靳之林再不会做大烟生意。事到如今只有跟曹武直把情况解释清楚,动员曹武直从卧龙岗搬走。除此以外别无他法,疙瘩任何人都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