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唐天霄已经撑着额,大踏步地走出宫去。
却是脸色发白,步履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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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灭信王余党虽是顺利,但唐天霄的日子并不好过。
即便他自己一万个不肯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可浅媚的背叛的确给了他莫大的打击。
他居然也在乾元殿病了,每日请太医开着药方调理。
依旧是和上回一样的目眩头疼的症状,太医开来的药,俱是开胸顺气、解郁散结的。
宣太后召来太医细问时,却说是受惊着气所致,虽说年轻健壮暂不妨事,但若老是发作,可能会转作慢性风疾,到时便难以断根了。
宣太后虽没说什么,只让太医好好调理,一转头却令人去了怡清宫,从床上拖起了可浅媚,拉到院子里,在大日头底下跪在碎瓷片上,从早到晚,不许给一口水喝。
众人皆知唐天霄病着,也不敢说。
到第四日傍晚,唐天霄已恢复过来,独自立在窗前向外看着,恍恍惚惚,只觉廊檐间会有个清丽的影子如猫儿般蹑足过来,欢喜笑着扑到怀中。
可他定一定神,那雕梁画柱间,却只有沥金的龙凤昂首扬足威凛赫赫的模样。
再怎么着华丽逼真,依然是死物而已。
不会说,不会动,不会逗他开心,也不会让他伤心。
他闭着眼,紧紧捏着拳,努力把那个影子驱出脑海。
靳七走过去,递过一钵酸梅汤,道:“皇上,喝些酸梅汤,开开胃吧!”
唐天霄接过,却是满满一大钵的酸梅汤。他便是不吃晚膳,也喝不了这么多。
他唯一一次让靳七准备这么一钵冰镇的酸梅汤,却是那次听说她偷偷潜进来看他,故意拿了这汤来整她,把她生生地淋了下来。
他忍不住再次抬头,将廊间的梁柱间细细看了一遍。
却芳踪杳然。
回首往事,竟如一梦。
但靳七绝不会无故拿了这个来给他。
他回头,问:“她又闹出什么事来了?”
靳七晓得他生病的缘故,不敢直接提起,故而使了点心计,正在等着他问起。
他干笑一声,回道:“皇上是指淑妃?她那里……还算安静。只是太后娘娘传了话过去,让她每天跪满六个时辰的碎瓷片,否则,不许给一口水喝。”
唐天霄顿时心里一沉,搁下酸梅汤问:“跪了多久了?”
靳七看看天色,道:“已经第四天了。卓护卫不敢惊动皇上,来和奴婢商议了,每晚都有叫太医去给可淑妃敷治上药。只是可淑妃因为头部受伤未愈,一入睡便噩梦连连,所以连晚间也睡不好。如今白天又在受罚,似乎……似乎有点受不住了。”
唐天霄沉不住气,问道:“她的鞭子呢?这回怎么没动手把德寿宫的人打个落花流水?”
靳七陪笑道:“或许晓得这回是自己犯了错吧?还真的没还过手,乖乖就领了罚呢!开始两天还罢了,昨天开始已经跪不住,被德寿宫看守的宫人捆了双手吊在榕树上跪着;今天更不行了,还没到傍晚,已经晕过去两次。太医说,再跪下去,她这双腿恐怕就废了!”
唐天霄又开始头疼,他怒道:“既是如此,怎不早来回报?”
靳七垂头道:“皇上病着,谁敢惊动?何况又是太后懿旨……太后那边的人,一直在怡清宫那里守着呢,可淑妃一晕过去,立马一盆冷水浇过去泼醒。太医说了,还亏得可淑妃学过武艺,身体底子好。如果换一个,这么重的伤给这么着折腾,早就活不了了……”
唐天霄愈加烦躁,怒道:“朕早说了,朕不要取她性命!你们都当耳旁风了?快去让人放她下来,就说朕的话,太后剩的惩罚先挂着,如有再犯,加倍罚过!叫太医给她诊治去!”
靳七领命,正吩咐小太监去传话时,唐天霄道:“你自己去。什么时候你也这般娇贵了?这么一点子路,哪里就跑断了腿?”
靳七哪敢辩驳,急急应了,已飞快跑了出去。
这一去却是半天。
唐天霄等得焦躁,却不肯再折下身来派人过去催问,少不得勉强用了晚膳,才见靳七喘着气奔回来。
这回,他不待唐天霄询问,已禀道:“德寿宫的人已经回去,不过可淑妃给一放下来便晕了过去。奴婢等着太医过去,诊疗得差不多了才方才回来。”
唐天霄垂着眼睫道:“她平时不是凶悍得很?不过跪了几天,就虚弱成这样了?”
靳七向他弯了腰低笑道:“再凶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又给宠惯了,只怕受不了多少苦楚。”
唐天霄沉默良久,低声道:“宠惯了,就不懂事吗?可朕瞧着没人比她更狡猾卑劣了!”
他抬头,又问:“这会儿醒了?”
靳七答道:“放下后好一会儿才醒过来。太医开的药也喝了,只是一喝完就吐了,吃什么吐什么。连清粥都吃不下,全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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