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浅媚似在此时才想起发生的事,躯体明显颤了颤,呻吟一声,低低道:“卡那提……你杀了他!我再怎么求你,你还是杀了他!”
唐天霄好容易压下来的恨怒又如烈焰般腾腾而起。
“没错,朕杀了他,朕还把你那些同伙全都杀了,并且砍下他们的头颅示众。”
他轻松地说着,随手又倒了一杯酒,快意地慢慢饮下,“还有,贴出的布告上说得明白,是你,是你可浅媚将他们出卖给了朕,让他们全军覆没,一败涂地。”
他抬头望一眼窗外漆黑的夜空,道:“这时候,这消息应该早已传到信王耳中了吧?可浅媚,你说,这一次,信王还敢再把你认作盟友或可资利用的棋子吗?”
他笑着惋惜,“如果换了朕,有你这样的部下,一定恨你入骨。可惜了,想将功补过,想讨那信王欢心,想回到那些美少年的怀抱,都只是做梦了!如今,该后悔当日救了朕了吧?”
可浅媚别过脸,始终不答话。
唐天霄把玩着唐天祺送的玉龟,摩挲着玉龟憨笑着的嘴脸,自嘲道:“连朕也没想到,多情有这等好处!想着回来多看你一眼,竟能意外地铲除了这些心腹大患哪!看来日后朕还得多宠着你些,对不对?”
可浅媚依然没有回答,却有强忍着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传出。
唐天霄走近,强行抬起她的下颔,便见她满面俱是泪,揪紧着锦被已哭得痛不欲生。
他将玉龟砸在地上,眼见那昂首阔步的玉龟断首断足碎在脚下,才冷冷道:“朕说要宠你,你不乐意了?”
可浅媚只是摇头,尽力挣开他的手,把哭泣着的面庞埋入锦被中。
唐天霄笑道:“哦,是一心想着那些北赫少年,不希罕朕的宠.爱吗?那可不行。朕答应过要和你白头偕老呢!你希罕也罢,不希罕也罢,这座怡清宫,从此就是你的埋骨之所!朕不会失信。朕会好吃好喝把你养在这宫里,眼看着你在这宫里慢慢白头,慢慢死去,再也休想踏出这宫门一步!”
可浅媚努力止住哽咽,低哑地唤道:“天霄,我并不想走到这样的地步……”
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唐天霄忽然克制不住,一把揪住她的长发,将她的脑袋撞到纹龙雕凤的方形床柱上,厉声吼道:“不许唤我的名字!你不配!你……太脏!”
他的眼眸发红,目光烈烈如焚,额际的青筋在暴怒里簌簌跳动,完全维持不住一贯的优雅和潇洒。
可浅媚疼得不得不止住了下面的话,浑身颤抖地吸着气。
她的头部本就被山石撞出了大包,此时给唐天霄撞在床柱边缘的棱角上,本就高高肿起的伤处再禁不住这样的撕扯,立时破裂开来,鲜血顺着额头和面庞滴落下来,连发丝也迅速湿润。
感觉出指间温热的鲜血,唐天霄才放开她,冷冷地盯着她。
疼痛里,可浅媚眼前一阵阵地昏黑,仿佛有奇形怪状的各色物事在眼前飘过,断断续续的狞笑如从地底发出,一声两声地飘在耳边,却绝不是唐天霄的声线。
她气喘吁吁地将发冷的手伸向唐天霄的方向,却扑了个空。
勉强凝定心神看过去时,唐天霄已经离开她,冷冷地站在床边。
地上的长檠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茕茕而立,和他那身玄色的衣裳一般,看着便是满眼的孤凄清寂。
他自袖中取出那把梳子,那把自他们在一起便始终携在身边的那把桃木梳子,慢慢地说道:“朕不想再追究你那些脏事,但朕和你,到此为止!”
很轻很轻的“格”的一声,桃木梳子在他手中断裂。
可浅媚一声呻.吟,伏在床沿咬紧唇抽泣。
两截梳子跌落地上,梳脊上简洁流畅的流云从中而断,东西零落。
唐天霄又取出那月白色的荷包,冷沉着嗓音说道:“这个也不劳你再收着!既然选择了别人,何必婆婆妈妈,当断不断?真断不了,朕来帮你断!”
他扯裂荷包,将那同心发结取出,微颤的手指抠住那发结中间,狠狠抽了几抽。
顿时青丝缭乱,自他发白的指骨间扑撒而下,纷纷扬扬。
可浅媚惊痛地望着那发丝如游丝般飘摇于灯光中,无力地歇落到红丝毯上,忽然叫道:“唐天霄,你不能这般对我!”
唐天霄冷冷瞥她一眼,徐步走向门外。
可浅媚心里翻涌得难受,嗓子眼有一阵阵的血腥气往上冒着,却强行咽下,高声向那冷寂的背影喊道:“五年前,救我的不是李太后,养我长大的也不是李太后,是信王!我欠了他的情,欠得……太多!”
唐天霄已走至门口,闻言转过头来,寒声道:“这便是你一离宫便投入另一个男人怀里寻.欢作.乐的原因?”
他踏出门槛,像对可浅媚说,又像对自己说道:“既然做了,既然决定了,就别再后悔!”
他反手去再上门,临行却忍不住又向那负心的女子望了一眼。
她张嘴还欲分辩什么,却身体一晃,人已仆倒在床边,“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门扇被迅速带上,他的心头却蓦地收缩,给克制住的闷闷的微疼仿佛顷刻间被人拉扯开来,剧烈地裂痛着。
他踉跄着向前行了两步,神思却是恍惚。
来来回回,俱是她绝望地仆倒在床边,吐出大口鲜血。
靳七在外早已等得不安,见状忙上前扶住。
唐天霄定定神,看了一眼那关上的门扇,低声道:“封锁宫门,派高手守着,不许她出门一步!但一概饮食用度不许缺了,如今病着……去给她传太医罢!”
靳七连声应着,忙示意香儿等人去预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