蓅烟后宫干政的消息迅速席卷了整个北京城,朝廷震动,后宫亦硝烟四起。佟国维上谏,将蓅烟入宫以来历年种种的罪证一一铺陈,包括善妒、阴狠、为母家人谋差事,连父亲江无犯下的糊涂事也通通责怪在蓅烟身上,甚至大呼要面见太皇太后,由太皇太后惩处蓅烟。
康熙没有理会,一味的往下压,宣来皇太子,说:“朕命你负责朱敦厚贪腐大案,是因为你是皇太子,应当了解国家政务,为朕解忧。外头怎么说,你务须理会,朕不会因为某个妃嫔的话让你理政,也不会因为谁的话撤你的职。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他们便无话可说。”
胤礽知道康熙的深意,说:“儿臣明白皇阿玛的苦心。儿臣觉得是有人在背后兴风作浪,否则...”康熙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这些事你不归管,你专心查案就是。”
“儿臣遵旨。”
佟国维之心,路人皆知,全是为了佟妃罢。后宫无主,对于某些人来说,永远都是心腹大患。如果自己的人不能统摄后宫,那也绝不允许别的势力夺走先机。蓅烟这些年能一直稳坐后宫主位,除了她是汉女、出身单薄之外,更因为她不属于任何一个势力。
她就是她,对她来说,只有康熙、胤曦、胤兰、胤祚是她的亲人。
她不受任何人挟制,也潜在的达成了某种平衡。
但这种平衡,终有被打破的一天。
蓅烟在乾清宫偶然听到宫外传言之后,气愤不平,回到寝宫立时将里里外外的宫人宣了来,跪了一屋子,命胤兰训话。
胤兰道:“我生在枕霞阁,养在枕霞阁,各位姑姑嬷嬷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平素待你们都很尊敬。但今日这事,我一定要替额娘弄个明白。”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在白芨的印象里,枕霞阁从没有发生过如此情景。她恐惧的伏地而跪,呼吸轻微。
按道理说,蓅烟与康熙闲话贪腐大案交由皇太子处置时,轻言细语的十分私密。那时候已近天亮,他们又是坐在书房里说话,不可能有外头的人潜入,更不可能有外面的人偷听了去。所以,把话传出去污蔑蓅烟之人,定是枕霞阁里的自己人。
殿中沉寂无声,秋雨忽至,点滴落在青瓦上,唰唰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仍然无人应答。
蓅烟望着脚底黑压压的脑门,目光严寒,掷地有声道:“乱传之人听着,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明日此时前,若向我说明缘由,无论怎样,我都会免你受罚。若不肯说,待我查出来,是何后果,你心里要自己掂量掂量。”
她说一无二,每一个字都有摄人的威力。
“散了吧。”
稍微歇憩片刻,蓅烟放心不下太皇太后,便又起驾去慈宁宫。容妃、惠妃熬了一宿已经回去歇着了,眼下由宜妃、良嫔、马嫔、静答应在殿中守着侍候。良嫔颇为得意,说起自己煮的佛跳墙,当着蓅烟就说:“皇上去我那儿吃了两大碗佛跳墙,连说了几句好呢。”
蓅烟正在给太皇太后掖被子,方才太皇太后吐了,蓅烟伺候着她漱口净脸,重新躺下。她听见良嫔故意炫耀的话,想起自己去西暖阁没有找到康熙,原来是去了良嫔屋里,不由火冒三丈,醋意翻滚,低声训道:“出去!不要在此喧哗!”
良嫔没想到蓅烟丝毫不给脸面,气性一来,冷笑道:“江主子,您可要收敛些,朝廷里的谏官眼下可都盯着你呢!当真闹起来,看是你没脸还是我没脸!”良嫔在许多妃子面前都有自卑感,唯在蓅烟跟前敢昂首挺胸。她觉得自己和蓅烟都是北五所宫女,不分尊卑。
蓅烟念着太皇太后在酣睡,懒得与之吵闹,仍旧只是两个字,“出去!”
“我偏不!”良嫔想着方才皇帝在自己房中小憩,吃了自己熬煮的佛跳墙,又夸了好几句八阿哥胤禩的功课,便觉得皇帝待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便深觉自己很有底气。马嫔顾全大局,冲蓅烟福了福身,说:“江主子,您也出去歇一会,这儿有我一个人就好了。”
德贵嫔亦道,“我正想出去喝口茶了,咱们都出去养会精神罢,反正太皇太后也睡着。”
于是宜妃过来拉蓅烟,德贵嫔拉住良嫔,静答应跟在后头没有她说话的份,众人熙熙攘攘的走到偏殿,各自坐到软凳上歇憩喝茶。蓅烟实在看见良嫔就觉心烦,便说:“良嫔,你回去吧,今日有我们几个在,已经足够了。”
眼不见心不烦,乃蓅烟处事的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