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嫔哪里肯听命,硬气道:“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照顾太皇太后。”蓅烟唇边掬起笑容,问德贵嫔,“我统摄六宫后,可有惩处过妃子?”
德贵嫔回道:“江主子仁善,从未惩处过任何人。”
“我今天可要惩处一回了!”蓅烟倏然收回笑容,眼光如玄寒之冰,厉声道:“良嫔不顾太皇太后病重,在慈宁宫中大声喧哗,有失体统,罚——”她拉长了声音,望着良嫔目瞪口呆的神情,加重口气道:“罚禁闭十日,不可出寝宫大门半步。”
“你凭什么关我禁闭?你真当你是后宫主位了吗?”良嫔气不过,几乎破口大骂,她怒眼圆瞪,“我要告诉皇上,告诉他江妃滥用私权,见我侍宠有功,便吃我的醋要惩戒我!”见她撕心裂肺,蓅烟反而从容低沉,她说:“你再乱喊乱叫,我就让侍卫把你拖出去!”
蓅烟难得在妃嫔们面前露出强硬的姿态,连宜嫔都吃了一惊。
良嫔见没有人帮自己说话,越想越气,便咚咚咚踩着花盆鞋疾步往外走,一路跑到西暖阁,跪到康熙跟前哭诉,“江主子欺人太甚了,竟要关我禁闭,皇上,您要替臣妾做主啊!”
康熙最不耐烦处理后宫琐事,于他来说,关十天就关十天嘛,总比和蓅烟吵一架简单容易许多。他满脸的愠怒,丝毫没有要给良嫔翻案的样子,他道:“朕将六宫统摄之权交与江妃,后宫琐事便由她处置,朕不便插手。好了,下去吧,大臣们等着面圣呢。”
良嫔瞧康熙一身疲倦,知道他这几日为了太皇太后的病日夜操累,忽而有些后悔,不该拿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前来滋扰,遂凄凄艾艾道:“臣妾嗑扰圣驾,请皇上恕罪。”
语毕,悄然退下,默默回宫禁闭去了。
蓅烟留在慈宁宫夜值,宜妃愿意作陪,德贵嫔、马嫔、静答应没有理由先走,便都留下来打下手。小半夜里,康熙摆驾过来,脸上阴云密布,探望过太皇太后,问过御医情况之后,方才对几位妃子说:“你们都辛苦了,等太皇太后病好了,人人都有赏。”
众妃皆道:“臣妾不辛苦,谢皇上关爱。”
康熙颔首,一脸正色往外走,到了门口,像是忽而想起什么急事,朝蓅烟招招手,“你过来,朕有几句话同你说。”蓅烟忙跟着走到院子里,转过假山,躲进一簇竹林后边。
德贵嫔站在窗前望着动静,心中戚戚然。
“干嘛?”蓅烟问,她虽然喜欢吃醋,可在众妃面前,她厌恶晒恩爱。
“饿不饿,可有吃点心?”康熙压低着声音,不想别人听见过来打扰。
蓅烟摇头,“太皇太后醒几次吐几次,大家都手忙脚乱的,哪有功夫吃点心?”康熙解下腰间一只杏黄绣龙纹的荷包,塞给蓅烟,“里面有沙琪玛,别饿坏胃口。”
两人立在灯火暗处,蓅烟脸颊上浅盈盈的含着一抹笑容,拉开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块沙琪玛,先送到康熙嘴边,“你吃一口。看你急匆匆的赶来,肯定连晚点都没有顾得吃。”
康熙原本只是想轻尝一口,未料自己嘴巴张得太大,没有控制好节奏,一口下去,竟然咬去了大半,直接咬到了蓅烟的指尖。蓅烟瞠目结舌的看着被康熙一口吃到头的沙琪玛,撑不住噗嗤一笑...康熙大约也觉得不大好意思,边吃边笑,“朕可不是故意的。”
“还说给我吃的,我只是让你尝尝!”蓅烟故意道。
康熙露出久违的欢快而轻松的笑容,“谁让你给朕尝?里面还有吗?是兰儿准备的,朕也不知道她放了几块。”蓅烟甩甩荷包,把指尖剩下的一丢丢沙琪玛塞进康熙嘴里,又拿出帕子给他拭嘴,说:“你回乾清宫歇着吧,太皇太后今儿比较稳定,应当不会有事。”
“朕在偏殿躺一会就行。”康熙敛住笑脸,陷入深深的担忧。太皇太后是他在世上最亲的亲人,也是他在世上最信赖最能倚靠的人。有太皇太后在,他就不是孤儿。
蓅烟思索片刻,说:“行。我让马嫔去侍奉你。”她难得大方一回,让妃嫔去侍奉御驾安寝,纯粹是铺床宽衣那种。康熙忍不住逗她,“不吃马嫔的醋?”
蓅烟鼻尖一哼,“你敢!”
“怕了你了!”康熙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