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是他在洛京的落脚之地,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往往都是直接将人带走。若非这次莫名其妙的意外,他早就离开此地了。
空手回去,他没办法向上头交待。
他已经年过半百,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若是有一天那些人觉得他不中用了,他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你若是问他可曾后悔过,他也只能闭上眼睛,沉沉的摇头。
任凭你千般手段,也是一言不发。
寒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屋子年久失修,显然起不到什么防风御寒的作用。
他在等风头过去,重整旗鼓弥补这次的过错,再回去向上面复命。
寒气无孔不入,他感到双腿隐隐作痛。
平德是皇上心腹,太监总管,便是有些不受宠的妃嫔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但是他面对这位皇后娘娘,可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柳萱让其他人都退下,只剩她和平德两个人。
这个大太监神情谦恭,暗自揣摩她的意思,好一会儿没人说话,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皇后娘娘,你要问什么直接说便是,奴才一定知无不言。”
柳萱也不似往日果决,她犹豫了好一会,才迟疑的开口:“关于兴建挽月楼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没有?”
和他猜的差不多,平德一口气提了起来,这话可不能乱说,可皇后娘娘也不是能敷衍过去的主,是整个皇宫里他最琢磨不透的人,他干脆不去正面回答:“主子的事,奴才哪敢妄议。”
柳萱知道这位太监总管一向是个谨慎的人,便直接问道:“你觉得陛下现在与以往可有不同。”
干脆挑明了说,这么明显的事,她不信平德一点感觉都没有。
要说亲近,宫里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他。
平德低头死死盯着地毯上的“龙凤呈祥”,终于下定了决心:“娘娘可是发现了什么。”他极其缓慢地说道,每个字的尾音都拖得很长,“奴才只知道,陛下春秋鼎盛,绝不可能是老了。”
说完他闭上眼睛,心里就像是有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是接触皇帝最多的那个,有什么事能逃过他的眼睛呢,只不过他身份低贱,自觉人微言轻,才一直不敢表露出什么。
皇后听了这话,像是在她意料之中,露出了然的神色,极疲惫的挥手让他退下,自己则望着窗外出神,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挽月楼的地基已经建好了,皇上如此看重的事情,工匠们不敢敷衍,建造的速度简直堪称一个奇迹。
不知道霍孤岩一穷二白的从哪里弄来了几个馒头,蓝浅狼吞虎咽的就着凉水吃了。她以前吃饭挑嘴得很,不爱吃的碰都不会碰,现在倒是什么都不嫌弃了,只要是能吃进嘴里的,她一概来者不拒。
几个馒头下肚,蓝浅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却听得霍孤岩忽然说:“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蓝浅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她答不上来,又问霍孤岩:“那你呢?”
他将剑小心翼翼的收进鞘,语气平淡:“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你去哪?”
“四海为家,我待在这里,怕迟早有一日要被官兵找上门。”
杀人要偿命蓝浅是知道的,她现在悔恨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而让霍孤岩背上人命。
“对……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说着竟然哭了出来,大颗的眼泪从脸上滚落。
哪怕霍孤岩对于生死都能无动于衷,可他着实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时竟慌了神,支支吾吾的说道:“姑娘言重了,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更何况……”霍孤岩摸了摸手边的剑,“杀人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平常之事。”
蓝浅莫名感受到一股凛然的血气,她似乎有些害怕,并没有因这句话就要逃开。
不过霍孤岩不肯善罢甘休,他又冷漠的说:“我本非良善之辈。”周身气势一下子变得冷厉,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蓝浅察觉到他的变化,也知道这个人心意已决,于是闷闷的说:“那你走吧,我自己能找到人的。”
话虽如此,她心里也没底,就算江云妧如她所愿来了洛京,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