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五章 余情难却
2015-08-16 作者: 那谁家那只曜
一四五章 余情难却
还记得那年,郊野绛桃花开满树。
抬手摘下给她,却给倒刺划伤了掌心。
女孩闪着双明如星、漆如夜的俏眼,接过花枝,却依旧紧盯他流血的手掌。他刻意去藏,却被她牵住了衣袖。“三哥,你的手——”
他摇头说了句不碍事,可她却依旧扯着不放,拗她不过,只得乖乖将手摊开。女孩见了那深深的伤口,微微皱眉、一副心疼的摸样。
——这个家中,只有她能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也唯有她,在这个家中真正承认他、唤他一声三哥。
她想用帕子擦,他却不肯,说是会弄污雪白的绢绸。可她却叹了气,说句,“三哥,若不用帕子,还能用什么包伤口呢?”上下打量自己两圈,却是粲然一笑得让春花失色,“这件衣衫我很喜欢,可不能撕了包扎用呀,莫不成要用三哥你的衣服么?”
笑容漾着春天的暖意,就连身上那浅紫色的袄裙,也淹没了视线内所有的色彩。
他伸出手来将被风吹乱的鬓发理好,脑海里却残存着她朦胧的笑音……
“芊毓——”景翳开口呢喃,透过那眸子,他只见得花开不败,春光永驻。
“什么?”绯岚错愕的看着他伸手过来——而景翳的眼神中则透着若有若无的迷离,轻轻托起她的一缕鬓发只是如此唤着她的名字。
她的开口惊醒了他,回忆残片中那模糊的身影却转成面前的和服女子。景翳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将她的发丝放了下,手心上徒留一个浅褐色的旧伤疤。
……
他四岁开始习武,当时娘亲还在世,虽然地位卑微,但每天的日子也还好过。大哥二哥长他两三岁,虽也是庶出,可姨娘勾心算计,处处不饶得人。
当时他只想,以后要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人,这样——便没人可以欺负自己。
可好景不长,娘亲的过世让他失去了唯一的庇护,父亲虽然将他留在家中,可这个家里却早就没了他的位置。
冷眼、漠视。近乎成了他童年的主色,而他也变得越发的冷淡寡言。
……
“……我长得很像谁吗?”绯岚伸手指了指自己,脸上带些惊讶的神色。
“不——”景翳低下了头,“只是感觉很像罢了。”
“芊毓吗?”她不由得有些好奇,“那是谁?”见混得熟了,绯岚则是大起胆子开着玩笑,“看这样子——不会是你的恋人吧?”
那青年依旧是一瞬间的微怔,却黯了灼灼目光,迟疑了许久方才答道:“她——是我的妹妹,”他顿了顿,“景芊毓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
只有她是不同的。
从牙牙学语起,他似乎就很讨那幼妹的喜欢。可没想到的是,这一喜欢便是十年。
景家在朝中任职,虽然算不上是将相大器,但好歹也算名门正户,为地方知州。景芊毓,则是唯一的嫡出之女。
那年,她十二岁,他十七岁。她的聘礼陆续上门,而他则离开家门决意自己闯出一片天空。她伸开手臂拦住了他的马,泪滴崩落在他怀里吵着说就算是兄妹之碍也非他不嫁。他则要她等着,等着功成名就便接她出来,远离这污浊之地。
五年后,他入锦衣卫,功夫了得颇受赏识,连升三级,封为六位锦衣百户,衣锦还乡。未归故土久矣,他想幼妹应该早已嫁作人妇——幼时戏言一语,不可轻信。
可谁料,一抔黄土,一方石碑,竟是给他的回答。
逼婚。坠井。
他以为的戏言与撒娇,她却当真对待,而与卿陪葬的只有那空余的希冀。
此后一日当夜,景府骤然火光流散,其中上下百余口,均湮没于大火中,无一幸免。
香消至今,已是三年。
……
“后来呢?”绯岚只听得只言片语,却不由得如此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