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邔县郊外。
五万楚军已经摆开了森严的阵列,四千骑兵护住左右两翼,正前方是虎贲右营的一万名重甲武卒,再后是府兵出身的飞矛手、弓箭手以及轻兵死士营,最后是辎重兵,一排排的辎重大车牢牢地护住了整个大阵的身后。
荆襄楚军可以说是倾巢出动了,为了尽可能地集结兵力,高初甚至把江陵的防务都交给了刚刚编成不久的荆襄府兵,荆襄府兵是子车师到任之后募集的,由于荆襄四郡的民心还没有完全归服,因而主动应征的府兵不多,初期只募集了五千多人。
这五千多荆襄兵肯定不能派上战场,用来守城也是勉勉强强。
整个军阵的最中心处,便是楚军的中军本阵,高初一脸冷漠,正按刀肃立在战车上,大战迫在眉睫,他的心里却反而不怎么紧张了,是死是活,是胜是败,全在这一战了,楚军已经没有退路,今天不是彭越死,就是他高初亡!
劲风烈,荡起战车上的中军大纛,啪啪作响。
高初身后,徐姜正手搭凉篷往前张望,倏忽之间,徐姜似有所觉,说道:“将军,他们来了,梁军来了。”
高初默默地点了点头,神情淡漠依旧。
毫无征兆地,北方旷夜上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号角声。
遂即,遥远的地平线上便出现了一条淡淡的黑线,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条黑线正向着两翼缓缓延伸,同时变得越来越粗,某一刻,一排排的旌旗突然从中跳出,紧接着整个黑线便化成了汹汹人潮,梁军……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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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上,十万梁军犹如向南迁徙的野牛郡,正浩浩荡荡地南下。
万军中,彭越手扶车辕,正稳稳地站在他的那辆豪华战车上,从战车上居高临下望去,目力所及,尽是攒动的人头,尽是汹涌的人流,一股异样的豪情霎时从彭越心底升腾而起,顷刻间便沿着四肢百脉弥漫遍了全身。
就是这种感觉,沙场和杀戮的感觉,久违了!
右侧视野尽头,忽然出现了一座破败的城廓,不用想都能知道,那肯定就是邔县,当下彭越扭头问彭明道:“城中可曾查探?”
作为一名老兵,彭越可谓身经百战,他虽然不如韩信会用兵,也不如刘邦会驭人,但他能从反秦大军中脱疑而出,成为雄霸一方的诸侯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至少,战场上的一些基本要素他还是知道的。
彭明拱手作揖道:“回禀大王,城中没有伏兵。”
彭越的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梁国大军,落在了远处严阵以待的楚军身上,一抹淡淡的杀机忽然从彭越嘴角绽起,语含不屑地说道:“高初小儿,摆的阵形倒是挺像那么回事,不过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阵形摆再好又有什么用?”
说罢,彭越又转身回头,喝道:“刘寇何在?!”
策马随行的刘寇急催马上前,于马背上拱手作揖,昂然道:“末将在。”
彭越扬起右手,又伸出食指指着前方列阵的楚军,说道:“率本部精兵,限两个时辰之内打垮楚军,若是办不到,就不必回来见寡人了。”
“喏!”刘寇轰然应喏,遂即催马扬长而去。
号角声起,正汹汹南下的梁国大军霎时分成了两股,彭越亲率大军停了下来,刘寇则带着三万前锋大军继续南下,直逼楚军大阵而来。
两军相距不足一箭之遥时,梁军才终于射住了阵脚。
楚军阵旗开处,早有一骑飞马出阵,却是高初帐下悍将铁旦。
铁旦飞马出阵,直至梁军阵前才勒马止步,又以手中双铁戟狠狠互击,大喝道:“江东铁旦在此,谁敢上前与某一战?!”
话音未落,刘寇身后一员年轻的小将早已经按捺不住,当下飞马出阵,大喝道:“匹夫休要猖狂,砀郡刘冲在此!”刘冲却是刘寇的族侄,自幼便追随在刘寇身边,一身武艺悉得刘寇真传,有万夫不当之勇。
说话间两马已然相交,铁旦双戟与刘冲大笨来了次毫无花巧的正面撞击。
只听锵的一声炸响,铁旦只觉一股狂野无匹的力量潮水般倒卷而回,双手虎口也是骤然间被震得生生裂开,鲜血崩溅下,一对铁戟竟险些脱手而飞!铁旦顿时心中大骇,这厮小小年纪,膂力竟强悍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