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出来吧!”
“怎么是你?”
赶驴车的老翁慈和的笑容,瞬间凝固,目光厌恶。
三月,夜幕低垂,护城河碧波荡漾。
浑身湿黏恶臭,但在这世上她就想这泔水一样,浓重的悲哀压在在她的心头,她突然不想再活,就从驴车上一跃而下。
不知道在护城河中沉了多久,那冷到骨子里的河水突然暖了起来,背后抵上了坚实的东西,飘忽的神智一瞬间如同得到了解脱。
轻松而温暖。
※※※
傅清欢悠悠醒来,神色微怔。
她还活着,出现在她无数次梦到的少女时期的闺房里,傅清欢攥紧覆在身上的薄被,泪水顺着脸滑入耳后,如果是梦,那就不要让她再醒来!
“小姐,小姐?你醒了吗?”门外传来婢女的呼唤声,有些熟悉的嗓音,只是听起来却非常嫩。
“哦,是珊瑚啊?我醒了。”傅清欢骤然想起被自己赶走的丫环珊瑚,鼻腔一酸。
门被一把推开,乌黑的发在头上扎着两个小髻,圆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珊瑚穿着一身湖绿的婢女服,端着铜盆风风火火的踏入闺房,身上还缭绕着淡淡的药味。
“小姐,你醒了啊!”将铜盆放在床旁,珊瑚惊喜的笑容咧到耳后。
“小姐!你昨下午摔了手,今天可得千万注意,再发了烧就严重了!”她碎碎念着,用帕子湿水,帮傅清欢净面。
傅清欢闭上眼睛,唇边勾起舒心的笑意,原来这不是梦,她,傅清欢竟然又回到傅府,且回到了一切尚未发生的时候。
上天垂怜!
心中由衷的喟叹感激,连珊瑚在耳边的喋喋不休都如同仙乐般美妙。
“珊瑚,你说老夫人已经安排了曹表少爷来府中借助吗?”似乎捕捉到某种信息,傅清欢突然问道。
珊瑚拧了拧帕子上的水,话语间也带着某种憧憬,“可不是吗?听说曹表少爷可是郡试的榜首,二爷那边听到消息别提多高兴,说什么表少爷学问好,言少爷跟着也长长见识。”
傅清欢心里轻叹一声,心中却多是不以为然,二婶算盘打得响,只是那曹苛才不是那愿意成全别人的人,就怕反过来误了言弟的课业。
“那小姐休息吧!珊瑚先出去了。”看傅清欢不愿多说,珊瑚收拾了铜盆就直接下去。
傅清欢闭了眼,她的左臂上绷着石膏,纤细的胳膊和平扁了很多的胸,都是她重生的证明,左臂断裂上了夹板,但这时隐隐的疼痛反而让她欢喜。
上一世没能好好休养,她的左手骨折迟迟不好,最后生生落了残疾,现在她重生了,如果左手能完好如初,是不是就代表着一切都是可以推倒重来!
那她就不用嫁给曹苛,爹爹不会被砍头,傅府不会倒!
想到这些她的胸膛和眼眶就发热,恨不得立刻养好了伤,扑到爹爹怀里大哭一场,但现下这一切都是不能的。
爹爹奉旨出京,一切只能等爹爹回来再说。
不过…
她突然想到一件前世从未怀疑过的事,她这胳膊为什么就摔得那么巧?刚好是爹爹不在的时候?心里警惕了几分,傅清欢动了动身,准备好好睡一觉,却听到房外的吵闹由远及近。
“我家小姐只是想探望一下大小姐,你这婢女当真无理!”
“小姐睡下了!”这是珊瑚的声音。
傅清欢心中一动,扬声说道,“让她们进来吧!珊瑚。”
“是。”珊瑚应了一声。
飘逸如一抹轻云一样的少女就从门口飘了过来。
“表姐,都怪我,要是能早一点将你劝下来,你就不会受这种罪了。”
未能看清长相,就先听到一口掺杂了江南软糯的京都话。一袭素蓝的绢纱把柳欣语衬得格外纤弱出尘,苍白的小脸上带着微微的歉疚,刚一开口,眼眶已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