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之前他便在阻止我前来此地,难道这些怨魂和他有亲故?或者是魔界什么人所豢养?
景予助那怨魂逃开,便收回得失屏,转头对上我眼神,眸光顿时缩了缩,一丝清晰的揪痛一闪而逝。
他向我走近两步,喃喃道:“菱角儿……”
秋水剑凌厉寒光闪过,逼他止了步。我咬牙问:“你到底想做什
么?”
周围仍在剧烈震动。
不是一个,而是几十几百个怨魂,正走马灯似的围着景予的结界咆哮怒吼。
景予若再阻我,他的结界将很快被这些怨魂攻破。
或许它们和他有亲,他自是无恙。
可我呢?化作几根荷叶梗儿,还得成为这些怨魂的美餐?
景予盯一眼我逼向他的秋水剑,低声道:“菱角儿,这些怨魂……很无辜。不必伤它们,过了子时,它们自然会离去。”
“无辜?”
我冷笑,“凡是投宿到这里的旅人,或试图在这里安居立业的百姓,应该尽数遭了它们毒手了吧?它们无辜?哦,我忘了,景予师兄已经是魔,怎样的妖魔鬼怪都是无辜的,只有人或仙是该死的,对不对?”
“不是!”景予急道,“我只是知道恰好他们一些事……若师妹感兴趣,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我点头,“我倒是愿意洗耳恭听。可惜我对保住自己小命更感兴趣。”
话未了,结界又一阵剧震,一个怨魂竟突破结界冲了过来,居然尖叫着径自奔袭向景予。
它的“手”上没有一丝血肉,乌黑得仿若被烧焦的枯骨,却能在顷刻间暴长数尺,恶狠狠地抓向景予脖颈;而它的身体依然淹在浓雾般的黑气里,看不清模样。
景予急忙闪避,却不以长天剑相斩,只用得失屏狠狠将那怨魂撞开,我趁机以荣枯藤相缠,将它甩了出去,迅速以蔓开的藤罗堵住了被破开的结界。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正是多少年一起降妖除魔形成的默契。
如今,我和他一仙一魔,居然还会有什么默契吗?
正迟疑时,景予掷出得失屏,迅速伸展平铺,却在千疮百孔的屋顶之下又铺了个“屋顶”。
他殷殷地看着我。
我冷笑道:“你休想在哄我上当!”
口中这么说着,手中荣枯藤已欢快地抽枝散叶,飞快在我们身周布下了藤墙,甚至零零落落结出几朵小花来,正与上方的得失屏相接,分明已筑作一间牢固之极的藤屋,轻轻易易便将那些暗影尽数挡住,即便景予撤了结界,外面那些怪物也无法再伤到我们半分。
我听到景予松了口气,甚至感觉出他看向我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柔和。而我只想剁了我的手。
我明明没想去配合他,我也说了不会上他当,为何我的手却全然不听使唤?
若他此时对我动手,我可真的是作茧自缚了!
好在他并没有再逼近我,而是退得离我略远,却在原先我坐的那张大荷叶上坐了,沉默了片刻,说道:“这里是大闵国的皇家龙脉所在地。”
“大闵国?”
自小被抱上昆仑修仙,我从未关心过尘世繁华。思量半天,我才记起那是两百年前覆灭的皇朝。
大闵开国皇帝平定十八国,一统天下,以为稳座江山,但国祚绵延五百年,终究不免覆灭命运。
盛极而衰,月盈则亏,正是天道循环,在凡人眼里是翻天覆地,在动辄活上千秋万载的修仙者眼里却毫不稀奇。
景予缓缓说道:“这里环山抱水,走势如龙,正是当年大闵太祖发迹之处,亦是大闵五百年一直注重看管的龙脉重地。两百多年前,大闵被北蛮击败,加上朝有奸佞,国事毁败,渐渐叛军四起,大闵江河日下,渐渐支持不住……但登基不久的末代闵帝并非平庸之辈,且与一位修仙者交谊极好,并以他为国师辅佐政事。国师告诉他,若是保住龙脉,便不致于动摇闵国国基,或者可以趁机力挽狂澜,以求复兴。后闵帝便遣国师带了一队卫兵前来镇守此地,保护村民。此处龙脉为活脉,也就是说,世居此地得天地造化的村民之人气,便是龙脉之眼,人口愈兴旺愈好,绝不可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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