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容易才卷住他的前襟不致被冲走,如今他逆行而上,便再也卷不住,立时和他脱落开来,着急地大叫道:“景予!”
自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心里喊上一喊,然后眼睁睁看他就要游远植。
可这时,他忽然顿住身,飘在空中仔细往下方打量。
四周尽是各色植物残梗破叶,有水草,有菱叶,有蒲苇,有荷叶……都已被众仙的斗法打得支离碎碎。
我曾问,若我化作一片破荷叶,你会要我吗堕?
他说,要。
可是,若我化作一片破荷叶,混在无数荷叶中间,你还认得出我吗?
我努力摆摆身体,自觉很像一只摇着尾巴期待主人领回的小狗,便很想笑上一笑,偏偏心底的酸意一阵阵地往上浮泛,再也不受控制。
我专注地看着他,可惜他并不能专注地看着我。他的黑眼睛狐疑地在成百上千的残枝败叶间逡巡,寻觅。
好吧,这个的确是个难题,即便你找不到我,我也原谅你。
只是你若上去了,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我几乎贪婪地盯着他的绝美容颜,恋恋不已。
这时,他忽然伸出手来,伸向我。
我一喜,荷叶便飘摆得更厉害。
可他的手指伸来,却拈向了我旁边的某片碎叶……
我傻眼,看着身畔那修长漂亮的手指,僵在那里一动不能动。
这时,那指尖一转,飞快地拈住我魂魄附着的荷叶,捏到他面前。
我不由用力扑了几下荷叶边儿,才定睛看向他。
他的黑眼睛里亮晶晶的满是笑意,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再一振袖,已捻过一个辟水的法诀,然后抓过背上师父给他的那只木匣,飞快劈开。
圆形的辟水结界筑成时,木匣也已大敞。
竟是一副以昆仑碧莲制成的莲身,泡在满满一匣的淬灵泉水里!
怪不得师父见我莲身朽坏无法支持也不着急,原来早有预备。
可惜静虚和梨渊那老太婆来得太快了,他连喝壶酒过个酒瘾都没来得及,更别说为我换上莲身了。
景予跪坐于结界之中,将我托于掌心,唤道:“菱角儿!”
我用力扭扭身子,用荷叶边儿挠他温暖的手掌。
他咳出一口血来,却若无其事地擦了,微笑道:“一堆碎叶都跟狗儿似的摇着尾巴,真不容易分辨!好在我去捏别的叶子时,独你不再摇尾巴,一看就是吃醋了,便立刻晓得是你。”
这呆子也有这么狡猾的时候……
我正想试试离开水后能不能说话时,景予已提起我来,附于昆仑碧莲所制的莲身之上,慑心神,施法诀,固本归元真经已经施展。我只觉自己蓦然一沉,随即听到了自己细弱如乳猫的呻吟。
“菱角儿!”
景予欣喜地呼唤一声,已将我拥住,先来捏我不见了好多天的右臂和右手。
我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深感当一个手脚自如能说能笑的人真是太好了。
虽然嗓子一时哽噎得说不出话来,但能再抱住他的腰实在是件很幸福的事。
只是……哪里不对?
景予捏着我的右手,脸色也有些怪异起来。
我抽出我的手细看。
景予也疑惑地细看。
然后他道:“皑东师叔折的莲身似乎出了点差错。”
我在结界内走了两步,却不得不表示满意:“额……景予,你可能不知道,这次师父出的差错最小,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这一次,师父为我做的莲身,关节没装反,手脚没错位,只是少了只小手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