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接过他的话头:“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女刺客……”抬起头看他,是不是陈婉玉的侍女九个字顿时卡在嗓子里,心中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若我说出来了,他肯定要问我是如何知晓的,那我今日偷偷带锦儿出府的事情岂不是要败露?
幸亏我脑子反应得快,及时制止了惨剧发生,看着他望着我的一双明亮眸子,我将自己的话生生走了个偏锋:“那个女刺客……是个女的,对么……”
哦,老天,下来一个雷劈死我吧,我到底在说什么……
苏晋:“……”
深深看我半天,浅笑着认真点点头:“你猜得很对,那个女刺客,她确然是个女的。”将笑意收回去,继续道:“她叫卫柳,但或许是个假名字,原本是太尉府中的侍女。”
我忍不住惊道:“太尉府?你说的是当朝太尉陈正初?“
他点点头:“对。”
我又急切的问:“他膝下可有什么儿女?”
他有些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一愣,“呃……”飞速的在脑子胡诌个理由出来:“就是好奇嘛哈哈……若他有儿子什么的,我也可以去勾搭……呃结交一下嘛哈哈……”
他看我一眼,凉凉道:“他并没有儿子,只有一双女儿。”
我干笑着道:“这样啊,那真是遗憾啊哈哈……”
心中的思绪却是复杂得很,照现在看来,那陈婉玉十有八.九就是陈太尉家的女儿,也怪不得白日里她那般蛮横无理,就连卫国的神武将军都看不上眼。万幸我今日没有一时逞能留下姓名,不然她那样的身份我哪里惹得起,看来以后出门得避着点走了。
只盼着三个月赶快过去,这帝都委实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然后,在剩下的半截路上,我从苏晋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卫柳的事情。
卫柳本在太尉府做侍女,机缘巧合认了一位老嬷嬷做干娘,巧的是,这位老嬷嬷正是在将军府中做事,在宋离白身边照料已有多年,于是便请求宋离白做了个人情,出面将卫柳从太尉府要到了将军府,好让这娘俩朝夕相处时时有个照应。
卫柳在将军府中做活,一直勤勤恳恳寡言少语,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功劳却也未曾出过差错,属于那种不见面就会很快被忘记的类型,于是卫柳到将军府中没多久,宋离白便忘记了自己家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直到两个月后,卫柳在院子里,将手里的一盆洗菜水,倒在了来将军府做客的客人身上。
这位客人,正是苏晋。
当时正是腊月寒冬,一盆冰凉的洗菜水泼上去,可以想象苏晋当时的感觉有多么透心凉,他瞧见卫柳一脸慌乱,整个人呆滞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只好自己动手拣去身上的菜渣子,等卫柳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帮他一起拣的时候,很显然他已经拣的差不多了……
亲眼撞见这一幕的宋离白勃然大怒,当场就要严惩卫柳,就连老嬷嬷跪地求情也不管用,就在大家都以为卫柳难逃一劫的时候,却是苏晋开口了:“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撞上去的。”
跪在地上低咽的卫柳泪眼汪汪的抬头看他,他伸过手去:“还看什么,赶紧起来去帮我找件干净的衣裳。”
卫柳最终没有被罚。
但老天为他们安排了这样的邂逅,如果不继续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老天,卫柳这个姑娘她确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姑娘,始终没有辜负老天的良苦用心,于是在苏晋第二次来将军府的时候,偷偷递给他一个亲手绣的荷包,在他第三次来将军府的时候,偷偷递给他一把新折的冬梅,在他第四次来将军府的时候,又偷偷递给他一件亲手缝的披风。
第五次,却是一封字迹娟秀的信纸,上面约苏晋腊八之夜于梅林相见。
以我对苏晋的理解,这个约他多半是不会去赴的,这个纸条也多半会随意往旁一扔,不用多久便会将这事忘得干净。而事实却是,他不仅去了,而且还是独身前去,连暗卫都没有带一个。
我奇怪不已,但听到苏晋的解释,我立时了然。
当时他经过的地方与厨房隔得老远,卫柳的那一盆洗菜水,泼得未免太过刻意,他想看看这个侍女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于是三番五次的默认她的接近,不带暗卫,也是为了松懈她的戒心,好让她彻底露出狐狸尾巴。
我觉得,苏晋应对这种事情的招式还真是一成不变,那时南宫留假借与家人失散的借口求他收留的时候,他亦是看破不说破,选择默认的方式顺水推舟,不动声色的便挖了一个深坑等对方跳进来,说是要让对方露出狐狸尾巴,殊不知他才是最狡猾的老狐狸。